我就是回來看看！
    莫世文“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莫非“我不知道，或者說，我不確定我知道的，到底是不是你想要表達的那個意思。”
    “……”
    莫世文毫不回避的與他對視，沉穩的像是一具莫得感情的雕塑。
    “咳咳……那啥，我堂哥呢？”
    莫非終究還是當先敗下陣來……
    男人之間對視久了，或許擦不出火花，但一定能發現，眼睛會累的幹澀流淚，而那樣的畫麵，是很容易引發別人的猜疑的。
    “他命中注定遭此厄運，改與不改其實差別不大的。”
    “所以你就占用了他的身體？”
    “對不起，你猜錯了，這個是我的身體，至於他的身體去了哪兒，我也不知道，但你肯定是能猜出來的。”
    “是嗎？”
    莫非撓了撓頭，伸出右手抓住了莫世文的左臂，想也不想就狠狠的捏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阻力傳來，柔和的像是根本不存在，卻讓他怎麽發力都無濟於事。
    要知道，他練的可不是普通的功夫，這輕輕一捏，不說幾百斤，幾十斤還是有的。
    但躺在那兒的莫世文，看也沒看他一眼，像是完全沒什麽感覺似的。
    莫非直接選擇了放棄，輕輕坐在了病床沿上，眼神裏有些雀躍，“你能不能和老師聯係？”
    莫世文“這是不可能的。”
    莫非“怎麽就不可能了？我還不是被他一腳……一覺醒來，啥話沒說，就直接給送回來了？”
    莫世文“你是生命體，我是傀儡，沒有生命、沒有感情，沒有自主意識，咱們是完全不一樣的。”
    莫非“呃……也對哈，那你跟著我過來做什麽。”
    莫世文“保鏢。”
    莫非“開什麽國際玩笑？我也跟著老師好幾年了好不好，用得著你保護？看不起誰呢。”
    莫世文“保護你不被人傷害……也確保別人不被你玩壞了。”
    莫非“呃……什麽叫被我玩壞了？我就是回來看看，老師不也說過我需要什麽紅塵煉心嘛。”
    莫世文“他是這麽說的沒錯，但夫人也說了，做什麽事情都需要適可而止，特別是煉心的時候，要分清楚你到底是在煉心，還是貪圖於眼饞別人家的身子。”
    “咳咳……”莫非再次撓了撓頭，尷尬的笑了一下，“這麽說來，你借我堂哥的身份，也是有什麽說法了？”
    莫世文“不是我想，是你想，需要還是不需要，都隻會由你做出選擇，我負責執行。”
    莫非“嗯？你還能給現在的學生講課？”
    莫世文“能。”
    好吧，終於套出點兒話了，莫非暗地裏笑了笑，也不再繼續追問，欲速則不達嘛。
    時間有的是，一點點的摸索，早晚能探出來你究竟帶了多少好東西。
    莫非不再說話，莫世文也就不再回應。
    他轉而開始想怎麽處理眼前這件事情，馬上出院顯然是不可能的。
    雖然這個年代，ri還沒有出來，但是，臨床用的ct還是有的，入院檢查後的初步診斷，也顯示了莫世文當時病情的危急，要不然，也就不會有原本軌跡裏，下發什麽病危通知書了。
    所以，馬上出院肯定是不現實的，為了不至於不引起什麽駭人聽聞的影響，看來應付一下，住幾天院還是有必要的。
    至於後續的康複速度……這會兒的醫療設備，可沒有後世那樣的精密，醫生也做不到憑借影像檢查，就能做出精準的診斷，稍微掩飾一下，還是不難做到的。
    拿定了主意，莫非也就有了決定，“那行，你就先住幾天醫院吧，我還得考慮考慮將來怎麽個活法呢……唉，說了你也不懂，重新來一次……心塞啊！”
    莫非嘴上說著無趣，但嘴角上掛著的那一絲微笑，卻是再怎麽都掩飾不住的。
    病床上的莫世文對此無動於衷，默默的躺在那兒不言不語，眼睛裏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的了無生氣。
    莫非直接無視了這種情形，自顧自的沉醉在自己的無限遐思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是偶爾會流露出幾分賤賤的笑意……
    “咚咚！”
    敲門的聲音打斷了莫非的幻想，治療室的門被從外麵推開，還是那個秀氣的小護士。
    “該轉到普通病房了……”
    1979年的浸信會醫院，遠沒有後世的規模龐大，比如後來的tvb董事局主席趙逸夫，捐贈的那棟趙黃美珍樓，也就是後來的癌症治療中心，現在還沒有影子呢。
    甚至連區樹洪捐建的健康中心，這會兒都還沒有開始動工。
    更不要說後來的磁力共振掃描中心，以及結石治療中心了。
    現在新診斷中心也不過才剛剛成立，最新引進的計算機掃描，以及前年購買的x光掃描機，已經算是當時最先進、最高端的醫療設備了。
    所以，普通病房裏，簡陋的讓從後世過來的莫非相當不習慣。
    但反過來再一想，“堂哥”還真用不上那些所謂的醫療設備，他甚至是連飯都可以不吃的嘛。
    轉到普通病房裏，其實就沒有莫非什麽事兒了。
    看著小護士手腳麻利的給莫世文掛上吊瓶，後者也一副虛弱無比逆來順受的表情，莫非心裏就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這是影帝級的表演啊，這種水平，發哥和偉仔加一塊也得自歎弗如啊。
    眼不見為淨，莫非幹脆溜達著出了病房，這個結果是他沒有想到的，但應該還算不錯。
    最起碼，大伯也不會像上一世那樣，鬱鬱寡歡而終了，至於真正的莫世文，或許是……
    嗯，不能想啊不能想。
    剛走出病房，莫非迎頭就碰上了急匆匆尋來的亞力克。
    “克瑞斯醫生告訴我，說莫教授醒過來了，他感覺怎麽樣？身上有沒有其它感覺不舒服的地方？”
    莫非遞給他一個淡定的微笑，“情況還算不錯，先進來說吧。”
    說著輕輕側著身子，讓開了堵在病房門口的位置。
    亞力克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急步走了進去，一個表情都沒有留給莫非。
    說好的紳士風度呢？平常裝的也很難受吧？那你為什麽還要裝？
    莫非一邊在心裏腹誹不已，一邊跟在後麵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莫世文什麽性格，自己倒是摸不太準，但是有一點卻是事實，那就是自己從未見他有過什麽朋友，在自己的印象裏，亞力克算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嗯？難道……
    我去，莫非心裏猛地打了個寒顫，隻感覺菊花處莫名的一緊，背脊上都隱隱有些發涼了，一股冷氣直透心扉，胃裏瞬間感覺有些消化不良的衝動……
    我特麽中午還沒吃飯呢，招誰惹誰了這是。
    當惡趣味來臨的時候，其實首當其衝的，總是自己。
    這可真是天道有輪回，報應不爽了，傳說中要傷人先傷己的七傷拳，會不會也是同樣的道理？
    如果遐思真的照進了現實，那麽接下來悲催的，又會是誰？是鐵血柔情的真漢子，還是無動於衷的傀儡人？
    這麽一想，莫非反而又有些激動了，剛回來就能看到一出狗血的倫理劇上演，還有比這更好的迎接儀式嗎？
    這劇本……絕對要的啊，不知道在老師的潛意識裏……
    罪過啊，罪過。
    他這邊自嗨無限的浮想聯翩，那邊亞力克已經疾步走近了病床，迅速的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滿臉虔誠的連道“阿門”了。
    問題是，你家英吉利所信奉的，不應該是新教嗎？
    莫非不太懂外國人的信仰，給不出合理與否的評價，隻能在一邊暗地裏看戲，反正他很期待劇情接下來的發展……
    亞力克這會兒，總算是恢複了一點往昔的風采，臉上的神情，都顯得平靜了不少，“莫教授，你能醒過來可真是太好了，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其它不舒服的地方？”
    莫世文“謝謝，我現在感覺挺好的，應該沒什麽大礙了……請問你是？”
    “……”
    亞力克一時有點懵，莫非卻是瞬間想罵娘了。
    孟德他親娘哎，你這是玩的哪一出？一力降十會嗎？怎麽就不按套路出牌呢？你個工具人，玩什麽甩鍋啊？不講武德嘛……
    “莫教授你……”
    亞力克剛剛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情，再次被瞬間擊潰。
    他有些六神無主的看向莫非，一臉“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您能給個解釋嗎”的疑惑。
    “咳咳……我哥這是失憶了，嗯，選擇性失憶，就是因為腦部遽然遭受外部重創，而造成的腦震蕩，但不用擔心，一般這種情況，持續時間都不會太長，隻是局部神經萎縮，引起的神經元損傷，進而造成了人的意識和記憶的混亂，時間長了，一般都是能慢慢恢複過來的。”
    莫非信誓旦旦的解釋，說的連自己都快信了。
    “那就好，那就好。”
    亞力克輕輕拍了兩下自己的胸口，像是落水時抓到了救命稻草，看向莫世文的眼光，也再次變得執著而堅定，“莫教授，我是你的朋友約書亞·亞力克……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相信我，我一定會讓那個爛仔，付出代價的。”
    莫世文嘴角咧了咧，露出一個不是笑容的微笑，像是接受了對方傳遞過來的安慰與善意。
    “亞力克，我哥剛醒過來，醫生也囑咐了需要好好休息，我們去外邊聊吧。”
    莫非覺得自己期待的東西徹底破滅了，幹脆直接選擇了放棄。
    “哦對，我們應該聽醫生的……莫教授，你好好休息，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說著，還抬起左手做了個拳頭緊握的姿勢，也不知道是給自己打氣呢，還是為了再次給莫世文強調一下，自己對他的承諾。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病房，也不等莫非主動提及，亞力克就先一步開口了，“我把詳細的經過，都告訴父親了，他說會親自去調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定給莫教授一個交代，對於給你們造成的傷害，他表示深深的歉意，同時也希望你們能給他一個補償的機會。”
    莫非“當然，你和我哥是朋友嘛，在我們華人的觀念裏，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是在所不辭的，就像是你們經常說的，所謂兄弟，就是要一起麵對所有的一切，無論是困苦還是榮耀。”
    亞力克“是的，這是我們之間友誼長存的見證……莫非，我開始喜歡你了，你是個勇敢的少年，希望我們也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亞力克用左手抓住莫非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後很是高興的，在莫非胸口上輕輕捶了一拳，嚇的後者心裏直泛酸水……
    這算不算揩油？自己是不是吃虧了？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給強上了？
    看著亞力克漸漸遠去的身影，莫非總覺心理上有點兒不那麽舒服。
    倒不是他有什麽潔癖，純粹就是一種臆想出來的錯覺。
    “你說，這是不是被你坑的？”
    麵對病床上的莫世文，莫非想找回一些心理平衡。
    “我能怎麽辦？你是跨越時間長河，來到了這個時間節點上，保留了前世今生所有的記憶，我可不是，我根本就不了解莫世文的經曆與過往，讓你說，這個鍋你不背誰背？”
    莫世文表情都不帶有半點波動，連眼睛都流露不出一絲感情色彩。
    “也是哈，”莫非下意識的再次撓了撓頭皮，像是一拳打在半空，差點閃傷了老腰，“這也太慘了，回去還得騙伯父，特麽開局就要坑蒙拐騙呢，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是對我尊嚴的踐踏，是對我道德的挑釁……”
    “要不直接回去？”莫世文終於看了他一眼。
    莫非“嗯？不是說無法聯係嗎？”
    小樣，玩套路，你十個都不是對手，莫非心裏有些小興奮。
    莫世文“沒錯啊，聯係是肯定沒辦法的，但想回去就太簡單了，隻要我主動觸發自毀裝置，而我回去了，你自然也就能跟著回去了啊。”
    “呃……還是再說吧。”
    莫非歎了口氣，再次果斷放棄試探。
    同一個坑絕不能掉進去兩次，腰還是要好好保護的，這個真心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