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回來看看！
    周崇華能感受到莫非的話裏，所流露出來的那種不以為然。
    “現在總督府的政策，可是深得人心啊，而且扶持華資的傾向，也是顯而易見的，人家長實的黎嘉誠，不就一舉拿下了和記黃埔嗎，他現在的風光，都快被人形容為華人的驕傲了。”
    莫非聽到這裏，笑的更瘮人了，“驕傲的確值得驕傲，但拜托前麵別冠以華人兩個字，容易惡心到人的，而且，華人這兩個字，也不是誰都能去代表的。”
    “呃……”周崇華怔住了，搖了搖頭才再次看向莫非，“這裏麵還有什麽別的說道？你就這麽……看不上人家？不用表現的這麽羨慕嫉妒恨吧？”
    莫非攤了攤手，“周哥，你這話就有些傷人了，這個世界上，有資格讓我去羨慕嫉妒恨的，不是沒有，但絕對不是黎先生。
    “站在一個商人的立場上，黎先生無可挑剔，因為人家就是有那份眼光和算計，你隻能佩服，最多也就是酸酸的說一聲，狗日的運氣真好。
    “但是站在一個我的立場上，隻能說，壓根兒就不是一路人，也沒有拿來做比較的可能性。
    “不是因為誰看不起誰，也不是因為誰厭惡誰，而是三觀不同的人，實在沒有必要去交流，所謂夏蟲不可言冰，有時候對牛彈琴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而且，用一個人自己的標準，去衡量所有人，那本身就已經落入了下乘，所以，我不屑於做這種評價。
    “當然了，非要實話實說的話，我確實不想和這一類人有所交集，這是事實！”
    周崇華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莫非這副樣子，眼睛都亮了，“你這是話裏有話啊，詳細的說說唄。”
    莫非不屑，“我說的夠直白了吧，你這麽興奮是幾個意思？”
    “嗬嗬……”周崇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我覺得你應該還有些意猶未盡，好像也知道不少的八卦，談談吧，何必憋在心裏？”
    莫非“你是女人啊，這麽喜歡八卦？”
    “別跟我提女人啊，再提，我會跟你急的。”
    周崇華像是被踩著了尾巴似的，眼睛裏滿是幽怨。
    特麽老子大好的青春，卻把一身精力傾注在了一個破工地上，圖個啥？
    還不時挑個火，紮下心的，不當人子啊！
    “嗬嗬，”來而不往非禮也，莫非直接回敬了一個，“真沒什麽好講的……這麽說吧，你也受過高等教育，作為一個華人，你心裏有所謂的家國情懷，民族氣節嗎？”
    周崇華怔了怔，卻沒有說話。
    莫非笑了笑，“你看，你猶豫了，這就是香江當前社會裏，人們的普遍認知，這種東西明明在心裏，卻也像是水中浮萍，無根之木一樣，是飄著的。
    “但我不一樣，我生活在香江，卻從不曾忘卻自己中國人的身份，身上繼承的都是東方文化的傳承，恪守道義，心存敬畏，始終不敢逾越那道做人的底線。
    “黎先生也不一樣，至於怎麽個不一樣，你以後會慢慢了解到的，我不想給你留下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那隻會幹擾到你自己的判斷。”
    周崇華差點兒被噎到，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了個寂寞？
    什麽玩意……
    氣的他差點飆髒話，“這就是你說的三觀……對了，三觀是什麽鬼？”
    “呃……”
    這回輪到莫非被噎了。
    三觀的概念，這會兒還沒有被精確的概括出來？
    那就隻能硬著臉上了，“就是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你這大學上的，有點兒營養不良啊，這麽簡單的哲學思想都不知道？”
    周崇華“……”
    特麽，還真沒學過，世界觀學過，但人生觀沒學過啊……不對，又被帶歪了。
    周崇華猛然醒悟，立馬又把話題帶了回來，“你別打岔，黎先生的事兒還沒說完呢。”
    莫非無奈，“真沒好說的……但說到長實入主和記黃埔，倒是可以說說的，要不要聽？”
    周崇華差點兒翻白眼，“那就說說唄。”
    莫非看了他一眼，“說到這個，那裏麵合縱連橫，別出機杼，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商業操作手法，可就真是值得你去學習和參考的了。”
    他說的誇張，卻讓周崇華聽的蛋疼。
    以至於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咬牙切齒的，“非仔，有些膨脹了啊，周某不才，那也是在國外喝過洋墨水的高才生，你這麽不屑於咱這份學曆嗎？”
    莫非不以為意，“你學的是死的，人家玩的那是活得，你能不能謙虛一下，不說學習了，借鑒一下總可以吧。”
    周崇華攤攤手，“那行，你接著說，我老實聽。”
    現在黎嘉誠玩的這一出蛇吞象，還處於被神化的時期。
    外界也無從得知，他是如何做到吞下整個和黃的。
    要知道，現在的長江實業，市值不過6個億港幣出頭。
    而和黃呢？
    市值50多億港幣，這胃口，厲害的沒話說啊！
    但問題是，人家就是做到了。
    莫非又看了一眼周崇華，“你知道黎嘉誠的收購價格吧……對，是每股7·1元，但你知道當時和黃的股價嗎……呃，也知道啊，對，就是14·5元。
    “也就是說，他隻是花了6億4千萬港幣，就拿下了和黃22·4的股份，成了第一大股東。
    “但是，你肯定不知道，匯豐對他，可不比親生兒子差，所以，實際上匯豐隻需要他支付20的定金，就可以完成一切股權的轉讓手續。”
    周崇華再次愣住，“啊？也就是說，他隻花了不到1億4千萬的資金？”
    莫非笑了笑，“所以說，你還是太天真啊，人家壓根兒就沒花錢，因為在宣布收購之前，他剛剛從匯豐銀行那裏，貸出了一筆高達2億的資金，用來做什麽，就不用多說了吧。”
    周崇華一臉的懵比，“靠，這就是白送啊！”
    莫非“對啊，就是白送，因為根據香江公司法、銀行法的規定，銀行是不能從事非金融性業務的。
    “債權銀行可以接管喪失償債能力的工商企業，但不能長期控有該企業，必須在有限期內，出售給原產權所有人或其他企業。
    “所以，賣給誰，怎麽賣，匯豐可以選擇，但不賣不行……這就是黎先生把握機會的能力。”
    周崇華皺眉，“匯豐不可能吃虧的。”
    莫非點了點頭，“對啊，銀行怎麽可能吃虧，所以，沈弼選擇了黎嘉誠，認為他有能力繼續把和黃做大做強，也隻有這樣，匯豐才能收回所有資金，甚至還會大賺一筆。”
    周崇華還沒繞出來，“可是……就那2億的利息？這也沒多少啊？”
    莫非“2億不多，那10億20億呢？黎嘉誠不把和黃的股票再抵押回匯豐，他哪來的資金，付清剩下的款項？
    “而且，22·4的股權，是很不安穩的，沒有40左右，你真的認為，他能完全控製的了和黃，進而讓和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
    “所以，他是一定要繼續吸納和黃股票的。”
    周崇華還是有些厘不清，“可是，匯豐這樣半價出售，還是折損了3個億啊？
    莫非“那你知道，匯豐當初控股和黃的時候，花了多少錢嗎？是1·5個億。”
    周崇華“……”
    “咦？怎麽不說話了？心理素質太差了吧。”
    莫非看著周崇華，忍不住開口打趣。
    “是有些心理落差，但不至於像你說的那麽慘……不對啊，你什麽時候開始關注這個事情的？靠，以你的性格，肯定雁過拔毛了對不對？”
    周崇華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麽。
    立刻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麽大秘密。
    再聯想一下自己招聘回來的皮爾斯和吳偉……
    靠，沒跑了！
    但他顯然還是小看了莫非。
    “周哥，格局小了啊，這種雞肋，我是懶得去搶的，食之無味嘛。”
    周崇華終於來了點好奇，“嗯？那就麻煩莫老師再給上一課唄，讓我開開眼界，什麽才叫大格局，肥肉在哪兒呢？”
    莫非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看來，你還真是沒怎麽被打擊到啊，那好，我就再刺激一下你，你可千萬站穩嘍，傷到腰，那就玩完了。”
    周崇華不耐煩的擺手，“你趕緊的。”
    “我當初給了皮爾斯和吳偉2000萬美元，投到了原油期貨市場上，那時候油價，還是12·7美元，現在已經30·4美元，如果動用杠杆的話，你猜猜……能翻多少倍？”
    莫非得瑟的看著周崇華。
    心說，這是個明線，咱還有條暗線呢，就不說出來打擊你了。
    仁慈的人啊，就是這麽善良！
    白銀期貨市場，已經開始瘋狂了……
    那兩兄弟是真的魄力十足，一口氣將價格從當初的6美元，拉高到了如今的33美元，現在還在漲呢。
    真的太敢玩了……
    “靠……”
    周崇華直接爆粗口了。
    怪不得人家看不上和黃的油水，特麽……是真有肥肉在那兒啊。
    可是……你不說我還好受點兒，說出來就更紮心了。
    “沒義氣啊，這種好事兒，竟然不打招呼，就直接自己玩了？你的良心不會痛嗎？讓我賺點兒老婆本也好啊。”
    周崇華直接引用了莫非的騷話。
    一隻手還哆嗦著指著他，一臉的悲憤莫名。
    莫非一臉無辜，“我是不想讓你太操心，這種薅羊毛的行為，終歸不是正途，你忙過這段時間，我給你分點兒期權股權啊什麽的，還會缺了你的老婆本？想娶幾個都行啊。”
    “呃……”
    周崇華瞬間啞火了。
    這個甜棗給的，太特麽……舒服了。
    能甜死個人啊有木有？
    “唔，這個安排挺好，非仔，有前途，周哥看好你哦！”
    挑，莫非在心裏比了個中指。
    真特麽沒骨氣了，聽到能娶幾個老婆，就直接連臉都不要了。
    鄙視你！
    說笑歸說笑。
    兩人互相打趣了幾番之後，話題還是回到了規劃建設上。
    周崇華一邊享受著海風的輕撫，一邊不忘流連著山巒起伏的美景。
    語氣中頗多感慨，“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自從我們投入開發這片土地以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我就總覺得，這裏的空氣好像真的越來越新鮮了。
    “也沒有了從前的那種潮濕感，如果夏天也能這樣，那這裏，說不定以後還真的會變成一方勝地啊。”
    不好意思啊，被你猜中了。
    你那不是錯覺，而是事實。
    莫非笑了笑，還跟著深深吸了幾口氣。
    嗯，確實改變很大，工具人的功勞不可湮滅，值得重獎啊！
    “那撇開這邊的空氣質量情況，你是願意住這裏的別墅，還是寧願住的遠一點，環境卻更好一點的別墅？放心，你就是想去太平山頂，我也能想辦法給你弄到手。”
    周崇華卻不為所動，“切，聽你這意思，就知道你在這裏的規劃很宏大了，傻子才舍近求遠呢？”
    莫非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咦？終於學聰明了啊，不錯，不錯……不過你為什麽沒有說，其實兩個我都想要呢……棋差一招，可憐，可歎，可惜啊！”
    “我……靠啊！”
    周崇華瞬間又不淡定了。
    也不知道這是今天第幾次了，竟然已經有了快要習慣了的錯覺。
    欲哭無淚啊。
    莫非卻沒有搭理他，自顧自的指著東麵的丘陵與低矮的山麓，“二期的規劃，也要做好準備了，先開發商務中心和別墅區，最後第三期，再考慮綜合住宅區。”
    他指的那片地，就是後世珀麗高爾夫球會南邊的那塊地皮。
    當然了，按照莫非的設想，球會原址他也是不會放過的。
    但是，事情終歸還是需要一步步來的。
    周崇華眼睛一亮，“規劃圖出來了沒有，我還沒見過是什麽設計風格呢。”
    莫非“快了，出來之後，肯定是會先給你過目的，別擔心。”
    周崇華沒給他留麵子，“我擔心個屁啊，我是關心自己的家，會被設計成什麽樣子啊好不好？”
    莫非“哈，那就算我自作多情了好吧？”
    周崇華“哎？你這樣一說，我好像又覺得自己心裏痛了一下，你不會是又在算計我把？”
    莫非“怎麽可能？你想多了……嗬嗬！”
    周崇華心裏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