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雙花脈脈嬌相向,隻是舊家兒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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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紋蓮花樓!
    肖紫衿卻不能在眾多賓客麵前做縮頭烏龜,雙眉一振,朗聲道“肖某絕非武林第一高手,但如笛盟主要仰仗武功,擾我婚宴,莫怪肖某不自量力……”笛飛聲打斷他的話,淡淡的道“今日你如能接我一掌,這盒中之物便算我贈與你成婚的賀禮。”肖紫衿一怔,喜筵中眾人大奇,這笛飛聲竟不是來報金鸞盟全軍覆沒之仇,而似乎是來比武的,這地上木盒之中不知放置著什麽事物,人人好奇得很。
    肖紫衿振了振衣袖,朗朗一笑,“既然笛盟主是為送禮而來,肖某便接你一掌。”笛飛聲臉色淡漠,緩緩往前踏了一步,肖紫衿身後眾人情不自禁往後便退。旁人不知笛飛聲的武功究竟如何,當年四顧門下士卻再清楚不過。紀漢佛低聲囑咐肖紫衿千萬小心,笛飛聲的武功剛強暴戾,雖是一掌,但已是性命交關,若是不敵,萬萬不要勉強,往後避走就是。他和白江鶉站在肖紫衿身後,肖紫衿一旦不敵,便立刻著手救人。
    方多病心頭砰砰直跳,他未曾想到今日竟會看到笛飛聲,以他的武功地位,這等大事自論不上他插口,他卻情不自禁的瞄了眼李蓮花的坐席,不知李蓮花可有化解局麵的妙法?卻見李蓮花目不轉睛的看著笛飛聲,就似也被這傳說中的魔頭震住了,沒有半點反應。這時隻聽門前地麵一聲“咯啦”輕響,卻是笛飛聲踏上了一塊稍微翹起的青磚,眾人為之一凜他麵對肖紫衿,踏前兩步,竟然全身放鬆,尚未運勁,比之肖紫衿全神戒備,已是勝出一籌,若非對自己極有信心,絕不能如此。
    紀漢佛和白江鶉都已將真力運遍全身,一旦發生變故,便當機立斷,決計要保肖紫衿全身而退。笛飛聲踏前第三步,簡單的揚手揮掌,往前劈出。坐在方多病身邊的方而優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突然一拍桌麵,喝道“白日銷戰骨!”方多病嚇了一跳,才知這一掌掌力熾熱剛猛,乃是笛飛聲極其出名的一記殺手,若是被此掌所傷,必定高燒七日而死,自有此掌而來,未曾有人能自掌下逃生。賓客席中多有驚呼,肖紫衿雙眉聳動,一掌拍出,竟對笛飛聲那一記“白日銷戰骨”迎了上去。方多病心裏佩服,大讚肖紫衿豪勇,隻聽“砰”的一聲大響,既無想象中土木崩裂,飛砂走石之相,也無血濺三尺,慘烈悲壯之幕,卻是笛飛聲“噔噔噔”連退三步。眾人大奇,看這兩人對了一掌,竟是肖紫衿勝了!紀漢佛和白江鶉甚是不解,肖紫衿自己也十分茫然,隻見笛飛聲嘿了一聲,“這地下木盒,算是你的賀禮。”言罷轉身,大步離開,竟而掉頭而去。眾人麵麵相覷,均是莫名其妙,渾然不解。
    “這魔頭豈會安得好心,木盒之中不知是什麽東西?”關河夢道。紀漢佛搖了搖頭,“笛飛聲一代梟雄,雖是濫殺無辜,卻從來光明磊落,他既然說是賀禮,那便是賀禮,決計不會虛言欺詐。”關河夢便不說話,肖紫衿酒意已醒,對笛飛聲的來意全然摸不著頭腦,拾起木盒,打開一看,隻見盒中空空,隻放著一個小瓶。那瓶子潔白如玉,上有青花小字,寫的是“觀音垂淚”四字。紀漢佛突然領悟,心中暗道看來那熙陵中的“觀音垂淚”確是被笛飛聲取走,他失蹤十年,此時方才出現,必是當年受傷極重,無法複出。如今突然出現,隻怕是已經服下靈藥,傷勢已經痊愈,今日挑戰肖紫衿,必是為了試驗他的武功恢複了幾層!方才看似肖紫衿勝了,卻不知這魔頭施展了幾層功力,何況他靈藥服下不久,想必武功尚未全複,時日一久,肖紫衿定不是他的對手。
    此時肖紫衿已經把小瓶打開,其中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麽東西,隻是瓶塞拔開,但覺清香撲鼻,嗅之可知其中放置過上佳靈藥,卻不知笛飛聲將此空瓶當作賀禮送與自己,究竟是什麽用意?紀漢佛踏上一步,與他低聲解釋“觀音垂淚”的來龍去脈,白江鶉等人退回正席,各自坐了下來。方多病心裏對笛飛聲的氣質風度倒是頗為欣賞,隻覺這位所謂“魔頭”也並不如何窮凶極惡,其他人卻知笛飛聲殺人不眨眼,實是鬆了口氣,這頓喜筵是說什麽也吃不下去了。
    前頭喜筵奇峰突起,洞房之中卻也另有別情。喬婉娩頭戴紅巾靜坐洞房之中,突地一陣微風吹過,她在野霞小築中久居,立刻便知窗戶洞開,奇的是這窗戶開得無聲無息,她的武功雖未稱得上一流,卻也在一二流之間,窗戶近在咫尺,竟未聽到絲毫聲息。當下撩起紅巾,猛地看見窗外有張臉對她一笑,隻見黑夜之中那張臉紅紅白白,卻是一張彩繪的鬼臉。喬婉娩著實吃了一驚,那張鬼臉很快被人拿下,鬼臉之下的嬌顏令她心頭一跳,世上女子貌美之人眾多,但這窗前女子的容貌竟能讓她也為之怦然,實在是美得異乎尋常,何況容貌雖美,僅是有形之相,此女天然一段絕世風華,僅是眼眸微微一動,便讓人覺如流水桃花,清豔交融,令人心魂俱醉。
    這麵帶鬼臉的女子,自是角麗譙。喬婉娩與她十年未見,此女已年逾三十,卻依稀比十年之前更美了些,隻見她在窗口招了招手。喬婉娩將頭戴的紅蓋頭握在手中,心下戒備,卻見角麗譙那張色澤柔美的紅唇在窗口無聲的道“李、相、夷、還、活、著……”喬婉娩心頭大震,失聲問道“他現在何處?”突覺口中一涼,原來角麗譙鬼臉之中暗藏細微暗器,她一張口,那暗器由口而入,隨即融化,再也吐不出來,頓時眼前一黑,往前栽倒。
    窗前的女子嫣然一笑,若是有人見她這一笑,非傾倒在她石榴裙下不可,隻見她纖指一彈,一封紅色的書信自窗口射入,堪堪插在床頭枕下,隨即轉身而去。諾大洞房,床椅空洞,隻有紅衣新娘的衣角和飄落一旁的紅蓋頭,在夜風中輕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