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夕陽無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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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紋蓮花樓!
    李蓮花在房中環目四顧,方多病方才在說什麽他就當半句沒聽到,蘇小慵靜靜躺在床上,凶手殺人的方法瘋狂而簡單,卻幾乎沒有留下痕跡。將棉被壓在蘇小慵身上,小桃紅透過棉被刺入蘇小慵體內,凶手和蘇小慵之間並未接觸,而且血跡也不會噴濺到身上。小桃紅被棄之地上,凶手並未帶走,殺人手法讓人看得清清楚楚,卻是不知究竟是誰……看似無論是誰,也不會做出如此瘋狂之事。“昨日深夜,大家究竟在做什麽,定要好好問問。”他喃喃的道。
    小青峰。
    野霞小築。
    喬婉娩和肖紫衿默默對坐。他們成婚已經四天,殊無歡樂之態,喬婉娩心神不定,肖紫衿雙眉之間隱隱約約帶著一層殺氣,兩人靜坐著,卻是各想各的心事,貌合神離。過了許久,喬婉娩突然道“我還是不信,‘冰中蟬’隻有揚州慢能救,如果不是他……他還活著,我……我怎能活到今日?什麽洞房花燭就能解毒,那江湖上無稽之談,我……我怎會相信?你是不是騙了我?”她低聲重複,“你是不是騙了我?”肖紫衿緩緩的道“我平生不屑騙人,怎會騙你?相夷已經死了十年了,他墳上青草年年是你親手拔去,你怎能不信?”喬婉娩驀地站起,“那……那墳裏沒有他的屍體!他跌進海裏,我們什麽都找不到……”肖紫衿雙眉聳動,“不錯!他跌進海裏我們什麽都找不到,他早已屍骨無存,早已死了,死人——死人是絕計不會複活的!”喬婉娩顫聲道“可是……可是……”肖紫衿猛地將她抱入懷中,親了親她的麵頰,啞聲道“他真的早已死了,婉娩,你可以不信任何人,但是我……我是不會騙你的。忘了他吧,他當年不曾用心待你,你何必為他如此?我會讓你下半輩子快活無憂,決計不會讓你傷心難過,你難道就不會為我們往後的日子想一想麽?”喬婉娩呆了一呆,雙手抱緊自己的身子,閉上了眼睛,眼角流下眼淚,“紫衿,那是我上輩子欠他的……欠他的……”肖紫衿吻去她的眼淚,沙啞的道“我是這一輩子欠你的。”他再吻上喬婉娩的紅唇,纏綿了一陣,低聲道“婉娩,我從不騙你,他真的死了,他絕對……”喬婉娩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肖紫衿餘下幾個模糊的字眼她沒有聽清。
    婉娩,我從不騙你,他真的死了,他絕對……是要死的。
    武林客棧。
    方多病和李蓮花微略商量了一陣,將尚留在客棧內的幾人分開來詢問。此時尚留在客棧中的人是梁宋、楊垂虹、龍賦婕、康惠荷、關河夢,以及李蓮花和方多病自己。聽聞蘇小慵被人所殺,眾人都覺驚駭,昨夜客棧中風平浪靜,無人自稱聽到奇怪的聲息。武林中人,本自刀頭舔血,為人所殺並不奇怪,奇的是並非死於堂堂正正的博殺之間,卻無聲無息的被亂刀刺死,蘇小慵的慘狀,未免讓人嗅到絲絲瘋狂的氣息。
    “昨夜天黑到天亮,梁兄都在做些什麽?”方多病坐在梁宋對麵,直接了當的問,“為何梁兄的‘風塵箭’會插在蘇姑娘身上?不知梁兄作何解釋?”梁宋本來見到那“風塵箭”插在蘇小慵屍身上就滿臉驚駭,被方多病這麽一問,更是神情繃緊,“昨夜我一早就上床睡了。”方多病大是奇怪,半晌道“昨夜你明明和我聯句聯到三更半夜,哪裏上床睡了?你昏了頭麽?”梁宋一呆,“正是、正是……昨夜我是和楊兄和方公子聯句……”他神思不定,自從見了那風塵箭後便神情恍惚,方多病皺眉問道“難道是你殺了蘇小慵?”梁宋大吃一驚,“不不,不是我、當然不是我……”方多病怒道“你一會說在睡覺,一會說在聯句,難道昨日聯句之後,你便悄悄殺了蘇小慵?”梁宋連連搖頭,“不不不,方公子你可為我作證,昨夜我確實和兩位聯句,直至深夜,我和你出門之時都已過了三更,怎有時間去殺人,又怎麽能殺人殺得無聲無息?再說就算有仇人,我也定要按照武林規矩……”方多病嘿嘿一笑,“不必說了,昨夜你我走的時候是三更過後,距離天亮尚有一個時辰,要殺人綽綽有餘。定是你在婚宴上盜取了小桃紅,潛入蘇小慵的房間將她刺死,然後在她身上裝模作樣插了自己的風塵箭,妄圖證明是有人栽贓嫁禍給你……”梁宋臉色尷尬,“方公子!”方多病道“我說得不對?”梁宋苦笑,沉吟良久,“蘇姑娘確實不是我所殺,隻是……隻是……”方多病問道“隻是什麽?”
    “昨夜三更之後,我的確是看到了些東西,”梁宋道,“我看見了凶手。”方多病奇道“你看到了什麽?”梁宋沉吟了半日,“昨日夜裏,我從楊兄房中出來後不久,我聽聞有夜行人自我房上躍過,身手矯健,武功不弱,手裏尚提著一柄長劍,我覺得來者不善,於是開弓射了一箭。”方多病一怔,“你是說那支箭是你射出去的?可是怎會插在蘇小慵身上?”梁宋搖了搖頭,“對於此事我也十分奇怪,昨夜我射了那一箭之後,那夜行人很快隱去,我心裏存疑,在客棧四下走了一圈,沒有發現那夜行人的蹤跡,倒是看見……看見……”方多病問道“看見什麽?”梁宋低聲道“我看見龍姑娘從關兄的房間開門出來。”方多病大奇,“龍姑娘?龍賦婕?”梁宋點了點頭,臉色甚是尷尬,“昨夜我隻當其中有男女之事,不便多看,便回房睡下,怎知……怎知蘇姑娘卻死在裏麵。”方多病喃喃自語,“龍賦婕昨夜竟從關河夢房裏出來?難道蘇小慵是她殺的?真是奇怪也哉……豈有此理……”
    楊垂虹房中,李蓮花勤勤懇懇倒了兩杯熱茶,請楊垂虹坐下,“昨夜寅時,楊兄都做了些什麽?”楊垂虹拂然道“我做了些什麽何須對你說?不知李兄昨夜又做了些什麽?”李蓮花歉然道“我近來傷風咳嗽,接連睡了幾日,對昨夜發生何事全然不知……”楊垂虹臉現不屑之色,顯然不信,李蓮花繼續道“說不定我在睡夢中起身,稀裏糊塗殺了蘇姑娘也未嚐可知。”楊垂虹一怔,李蓮花誠懇的道“蘇姑娘昨夜被殺,人人皆有嫌疑,不止是楊兄如此。”楊垂虹心裏暗道李蓮花此人倒也誠懇,“昨夜……”他微略沉吟了一下,“我和方公子、梁兄在房中聯句飲酒,他們回去之後我便睡了,倒是沒做什麽特別的事。”李蓮花點了點頭,“你並未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楊垂虹立刻搖頭,“沒有,昨夜飲得多了,整個人有些糊裏糊塗,就算是真有什麽奇怪的聲音,我隻怕也是聽不出來。”李蓮花嗯嗯兩聲,“多謝楊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