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龍王棺:打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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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紋蓮花樓!
    方多病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死人罐裏當然有骨骸,老子也不是故意用這個給你裝水回來,那骨骸被老子抖進水裏,罐子也洗幹淨了……”李蓮花皺起眉頭,“這地下如果放了許多骨灰罐子,或許……或許這裏真是個墓。”方多病抓了抓頭皮,“墓?可是下麵全是水啊,有人在水坑裏修墓的嗎?”李蓮花喃喃的道,“天知道,但這可是個不但有許多死人,還鑽進來許多活人的地方……”他突地往地上一躺,“天色已晚,還是先睡一覺。”方多病心裏一樂,大咧咧也躺下,“老子今天真是累了。”展雲飛閉目打坐,以他們在竹林中迷路的時間計算,此時已近二更,的確是晚了。
    不管溶洞中究竟是寶藏或墓穴,一切疑問都可等明日再說。
    但李蓮花和方多病睡得著,他卻不敢睡。
    劍不在手,方才那奇怪的鐵鏈之聲讓他有些緊繃,在蘄家住得久了,再過上危機四伏的日子,他竟有些不適應。
    這一夜過得出奇的安靜,寂然無聲,仿佛溶洞裏這一塊角落全然被人遺棄。展雲飛不敢睡,但揚州慢的真力點在身上,前胸背後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坐著坐著不知何時朦朧睡去。當他醒來的時候,李蓮花和方多病還在睡,他突的有些苦笑,身在險境,竟有人能睡得如此舒服,倒是了不起。
    又過了好一會兒,方多病打了個大哈欠,懶洋洋的起身,閉著眼睛四處摸索了一陣,沒找到衣裳,茫然睜大眼睛,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那外衣從昨天醒來就不見了。李蓮花被他無端摸了兩下,也茫然坐了起來,呆呆的看了方多病好一會兒,眨眨眼睛,眼裏全是迷茫,“幹什麽?”方多病喃喃的問,“我的衣服呢?”李蓮花本能的搖搖頭,“你的衣服不見了,我怎會知道……”突然想起他那件價值千金的衣服的確是被自己拿去當門簾,頓時噎住。方多病一見他臉上的表情,立刻怒道,“本公子的衣服呢?”李蓮花幹笑,“扔毒霧裏了。”方多病大怒,“那一早起來我穿什麽?”李蓮花道,“在這地下黑不隆冬,穿什麽都一樣……”方多病冷笑,“極是極是,既然穿什麽都一樣,那你的衣服脫下來讓給我穿!”李蓮花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袖,抵死不讓,“萬萬不可,你我斯文之人,豈可做那辱沒斯文之事……”方多病暴怒,“他奶奶的,你脫老子衣服就是英雄好漢,老子要脫你衣服就是辱沒斯文了?你當老子稀罕你那件破衣服?老子要穿你衣服那是你的榮幸……”
    那兩人為一件衣服打成一團,展雲飛隻做不見,耳聽八方,潛查左右是否有什麽動靜。方多病眼看逮不住李蓮花,突的施展一招“左右逢源”,一腳將李蓮花絆倒,雙手各施擒拿將他按住,得意洋洋的去扒他的衣服。李蓮花當即大叫一聲,“且慢!我有新衣服給你穿——”
    此言一出,不但方多病一怔,連展雲飛都意外了。昨夜混亂之際,大家的行李都扔在馬上,李蓮花哪裏來的新衣服?方多病更是奇了,“新衣服?你也會有新衣服?”李蓮花好不容易從他手裏爬起來,灰頭土臉頭昏眼花,甩了甩頭,“嗯……啊……衣服都是從新的變成舊的……”方多病斜眼看著他,“那衣服呢?”李蓮花從懷裏扯出個小小的布包,方多病皺眉看著那布包,這麽小一團東西,會是一件“衣服”?
    展雲飛眼見這布包,腦中乍然一響,這是——
    李蓮花打開那布包,方多病眼前驟然一亮,那是團極柔和雪白的東西,泛著極淡的珠光,似綢非綢,雖然被揉成了一團,卻沒有絲毫褶皺。他還沒明白這是什麽,展雲飛已低呼出聲,“嬴珠!”
    嬴珠?方多病仿佛依稀聽過這名字,“嬴珠?”展雲飛過了片刻才道,“嬴珠甲。”
    嬴珠……甲?方多病隻覺自己的頭嗡的一聲被轟得七葷八素,“嬴嬴嬴嬴……嬴珠甲?”展雲飛點了點頭,“不錯。”
    嬴珠甲,那是百年前蘇州名人繡進貢朝廷的貢品,據傳此物以異種蛛絲織就,刀劍難傷,雖不及嬴握,穿在身上卻是夏日清涼如水,冬日溫暖如熙,有延年益壽之功。嬴珠甲進貢之後,被禦賜當年鎮邊大將軍蕭政為護身內甲,傳為一時佳話。回朝後蕭政將此物珍藏府中,本欲靜候聖上歸天之時將嬴珠甲歸還同葬,不料一日深夜,在大將軍府森嚴戒備之下,此物在藏寶庫中突然被盜,此案至今仍是懸案。又過數十年,此物在倚紅樓珍寶宴上出現,位列天下寶物第八,結果珍寶宴被金鸞盟攪局,天下皆知嬴珠甲落到笛飛聲手上,又隨金鸞盟的破滅銷聲匿跡。
    卻不想這東西今日竟然出現在李蓮花手中。方多病叫了那一聲之後,傻了好一會兒,“死蓮花,這東西怎麽會在你手裏?”這問題不但方多病想知道,展雲飛也想知道,這是笛飛聲的東西,為何會在李蓮花手裏?李蓮花麵對兩雙眼睛,幹笑了好一會兒,“那個……”方多病哼了一聲,“少裝蒜,快說!這東西哪裏來的?”李蓮花越發幹笑,“我隻怕我說了你們不信。”方多病不耐煩的道,“先說了再說,這東西在你手裏就是天大的古怪,不管你說什麽我本就不怎麽信。”
    “這東西是我從海上撿來的。”李蓮花正色道,“那日風和日麗,我坐船在海上飄啊飄,突然看見一個布袋從船邊飄過去,我就撿回來了。天地良心,我可萬萬沒有胡說,這東西的的確確就是在那海上到處亂飄……”
    “海上?”方多病張大嘴巴,“難道當年李相夷和笛飛聲一戰,打沉金鸞盟大船的時候,你正好在那附近坐船?”李蓮花道,“這個……這個……”他一時想不出什麽話來應答,展雲飛卻已明了,突然笑了笑,“莫約是笛飛聲自負武功,從來不穿嬴珠甲,隻把這衣服放在身邊。那艘大船被李相夷三劍斬碎,沉入大海,船裏的東西隨水漂流,讓你撿到了吧?”
    他很少笑,這一笑把方多病嚇了一跳,李蓮花連連點頭,欽佩至極的看著展雲飛,“是是是。總而言之,這衣服你就穿吧,反正本來也不是我的,送你送你。”方多病看著那華麗柔美的衣服,竟然有些膽寒,展雲飛淡淡的道,“你身上有傷,嬴珠甲刀劍難傷,穿著有利。”方多病難得有些尷尬,抖開嬴珠甲,別別扭扭的穿在身上,那衣服和他平日穿的華麗白袍也沒太大區別,他卻如穿了針氈,坐立難安。
    李蓮花欣然看著他,方多病憑空得了件衣服,卻是一肚子別扭,看他那“欣然”的模樣心裏越發窩火,恨恨的道,“你有嬴珠甲,竟然從來不說。”李蓮花一本正經的道,“你若問我,我定會相告,但你又沒有問我。”方多病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正要破口大罵,那白色衣袖隨之一飄,方多病罵到嘴邊的話突然統統吞了下去。
    這雪白衣袖飄起來的模樣,他似乎曾在哪裏見過。
    這種風波水月,如仙似幻的衣袂,依稀……似曾相識。
    方多病突然呆住,李蓮花轉過頭來,“展大俠,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