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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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紋蓮花樓!
白千裏略覺詫異,其實少師劍並不易拔,這劍墜落東海的時候劍鞘落在沉船上,長劍沉入泥沙之中,慶幸的是此劍材質不凡,海中貝類並不附著其上,保存了最初的機簧。少師劍劍身極光潤,劍鞘扣劍的機簧特別緊澀,腕力若是不足,十有八九拔不出來。他買劍也有年餘,能拔得出此劍的人隻有十之二三,連他自己也鮮少拔出,李蓮花看起來不像腕力雄渾之人,卻也能一拔而出。“李蓮花以醫術聞名,不想腕力不差,或是對劍也頗有心得?”
王八十畏懼的看著李蓮花手上的劍,那是凶……凶凶凶……器……卻見他大哥看劍的眼神頗為溫和,瞧了幾眼,還劍入鞘,遞還給白千裏。白千裏忍不住有些得意,“如何?”李蓮花道,“少師一直是一柄好劍。”白千裏裹好黃緞,將少師劍放了回去,瞪了王八十一眼,突然怒問,“昨日夜裏,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八十張口結舌,“昨昨昨……昨天夜裏?昨天夜裏我去倒夜壺,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那隻母豬掛在我房裏,天地良心,我可半句沒說假話……大爺饒了我吧!饒了我吧!”白千裏厲聲問道,“那頭豬身上那件衣服,可是女子衣服?”王八十連連點頭,“是是是,是一件女人的衣服。”白千裏緩了口氣,“那件衣服,可有什麽異狀?”王八十茫然看著他,“就是女鬼的白衣,白白的,衣兜裏有錢。”他隻記得衣兜裏有錢,天記得那衣服有什麽異狀。
白千裏從袖中取出一物,“她的衣兜裏,是不是有這個?”王八十看著白千裏手裏的金葉子,這東西他卻是萬萬不會忘記的,當下拚命點頭。白千裏又問,“除了這金葉令牌,白衣之中可還有其他東西?”
那母豬和白衣都已燒毀在大火中,王八十記性卻很好,“她衣兜裏有一片金葉子,一個紅色的小豆子,一張紙,一片樹葉。”白千裏和李蓮花麵麵相覷,“一張紙,紙上寫了什麽?”王八十這就汗顏了,“這個……小的不識字,不知道紙上寫了什麽。”
白千裏想了想,“那頭……母豬可有什麽異狀?”王八十忙道,“那母豬穿著女人的衣服上吊,脖子上係著一條白綢,肚子上插著一支斷了的長矛,到處……到處都是異狀啊……”白千裏皺眉,自馬車座下摸出一支斷矛,“可是這個?”王八十仔細看了那斷矛一會,期期艾艾的道,“好像不是這個,亮……亮一點,長一點……”白千裏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又自座下摸出一支斷矛,“這個?”王八十又仔細看了一番,點頭。
這矮子居然記性不錯。白千裏準備兩隻斷矛,便是為了試探王八十說話的可信度,不想王八十竟能把許多細節都記得很清楚,雖然母豬和白衣都已燒毀,卻損失不大,“你的記性不錯。”王八十自娘胎落地從未聽過有人讚美,汗流浹背,“小的……小的隻是平日被人吩咐得多了……”李蓮花目注那斷矛,那支矛嶄新錚亮,雖有一半受火焰灼燒,變了顏色,卻不掩其新,斷口整齊,是被什麽兵器從中砍斷,原本矛頭染血,還有幾根長發,但火燒過後一切都不留痕跡。“你懷疑那件白衣是封姑娘的衣服?”
白千裏陰陰的道,“小師妹已經失蹤十來天,金葉令牌可號令整個萬聖道,天下隻有三枚,一枚由我師父封磬攜帶,一枚在小師妹手裏,另一枚在總盟封存,金葉令牌出現在這裏,你說萬聖道怎能不緊張?”馬車搖晃,李蓮花舒服的靠著椅背眯著眼坐著,“王八十。”
“小的在,大哥有什麽事盡管吩咐。”王八十立刻卑躬屈膝,李蓮花示意他坐下,“昨天夜裏你是幾時回到家裏,發現……豬妖?”王八十立刻道,“三更過後,不到一炷香時間。”李蓮花頷首,白千裏厲聲道,“你怎會記得如此清楚?”王八十張口結舌,“紅豔閣……規矩,夜裏留客不過三更,三更過後就要送客,所以我倒完夜壺大……大概就是三更過後。”白千裏皺眉,“三更?”三更時分,夜深人靜,要潛入王八十那間柴房並不困難,困難的是在妓院這等人來人往的地方,還要運入一隻母豬——
“你在白衣口袋裏找到的東西,那一顆紅豆,是普通的紅豆麽?”李蓮花問,王八十本能的摸了摸衣兜,臉上一亮,誠惶誠恐的遞上一顆鮮紅色的豆子,“在在在,還在我這裏。”他衣兜裏的東西不隻有一顆紅豆,還有一根幹枯的樹枝,那樹枝上果然有一片幹枯的樹葉,此外還有一張皺巴巴的紙片。白千裏最注意那紙片,接過紙片,隻見上麵一麵用濃墨彎彎曲曲的畫著幾條線條,斷斷續續,另一麵寫著“四其中也,或上一下一,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擇其一也。”這字寫得極小,但並不是封小七的筆記,白千裏反複看了數遍,全然莫名其妙。李蓮花拿著那枯枝,沉吟了一會兒,“令師妹可曾婚配?”
白千裏眉頭緊皺,“小師妹年方十七,尚未婚配。師父年過四十才有了小師妹,師娘在小師妹出生不久就病逝了,聽說小師妹生得和師娘十分相似,師父對小師妹一向寵溺,寵得她脾氣古怪,師父……總盟主這兩個月為她看了幾個門當戶對的江湖俊彥,她都不嫁,非但不嫁,還大鬧了幾場。師父本來去滇南有事,聽說師妹胡鬧,又孤身趕了回來,結果回來當天便發生清涼雨之事,小師妹居然失蹤了。師父追出去找了幾日,卻是毫無結果。”李蓮花細看著那枚鮮紅色的豆子,那豆子鮮紅如鴿血,形若桃心,內有一圈深紅印記,煞是好看,看完之後,他喃喃的念,“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這分明是一顆相思豆……”白千裏將紙片遞向李蓮花,拿起那枚相思豆,“如果那件白衣是小師妹的衣裳,那麽這些物品都是小師妹的,隻是我從來不曾見過她有這種紅豆,這張白紙上的筆跡也非師妹所留。”
“如果白衣不是她的,那或許金葉令牌就是這件衣服的主人從她那裏得來的。”李蓮花道,“又或者,有人將她身上之物放進一件白衣,穿在母豬身上……”白千裏搖了搖頭,沉聲道,“此事古怪至極,待回得總壇,一切和盟主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