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染少師劍:負長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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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紋蓮花樓!
    斜眼偷偷看讓他說錯話的人,李蓮花原本微笑得很愉快,突然不笑了。
    這個無賴居然心情不好了?青術大為奇怪,與玉蝶麵麵相覷,按常理這人知道了幫主和笛飛聲鬧翻,心情應該很好才對,他怎麽突然不高興起來了?李蓮花歎了口氣,“她把笛飛聲怎麽樣了?”
    青術和玉蝶不約而同一起搖頭,李蓮花問道,“在你們心中,笛飛聲是怎樣的人?”
    一片寂靜。
    過了良久,玉蝶才輕聲細氣的道,“笛叔叔是天下第一……”她的目中有灼灼光華,細細的道,“我……我……”李蓮花微眯起眼睛,微笑道,“怎麽?”玉蝶默然半晌,輕聲道,“見過笛叔叔以後,就不想嫁人了。”李蓮花奇道,“為什麽?”玉蝶道,“因為見了笛叔叔以後,別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了。”李蓮花指著自己的鼻子,“包括我?”玉蝶怔了一怔,迷惑的看著他,看了很久之後,點了點頭。
    李蓮花和青術麵麵相覷,青術本不想說話,終於忍不住哼了一聲,“他哪有這麽好……你沒見過他殺人的樣子……”玉蝶輕聲道,“他就算殺人也比別人光明正大。”青術又哼了一聲,“胡亂殺人就是胡亂殺人,有什麽光明正大不光明正大……”玉蝶怒道,“你根本不懂笛叔叔!”青術尖叫,“我為什麽要懂?他又不把我們這種人當人看,他隨隨便便一揮手就能殺個我們,你又不是沒有見過!他殺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這種人有什麽光明正大不光明正大了?”玉蝶大怒,“像你這種人,就是殺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青術氣得臉色發青,唰的一聲拔出劍來,一劍向她刺去。
    “喂喂……”李蓮花連聲道,“喂喂喂……”一旁玉蝶也拔出劍來,叮叮當當兩個娃兒打在一起,目露凶光,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但見青術這一劍刺來,玉蝶橫劍相擋,心裏盤算要如何狠狠在他身上戳出一個透明的窟窿出來,眼前隻見有東西一亮——叮——的一聲響,自己手中劍和青術手中劍一起斬到了一樣東西上。
    那東西精光閃亮,眼熟得很,正是銬著李蓮花的玄鐵鎖鏈。
    鎖鏈上力道柔和,兩人一劍斬落,劍上力道就如泥沙入海,竟是消失無蹤,接著全身力道也像被化去一般,突然間使不出半點力氣。兩人一起摔倒,心裏驚駭絕倫,摔倒之後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隻聽頭頂有人歎了口氣,輕聲道,“笛飛聲是天下第一也好,是草菅人命也罷,是男人中的男人也好,就算他是男人中的女人……那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兩人都覺被人輕輕揉了揉頭頂,就像待那尋常的十二三歲的孩童,那人柔聲道,“有什麽值得以命相搏?傻孩子。”
    那聲音很柔和,青術卻聽得怒從心起,他要如何便如何,輪得到誰來教訓麽?他嘴裏說不出來,那人卻如知曉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頭,也沒多說什麽,青術心中那無名火卻莫名的熄了。
    他想到他才十三歲,卻已經很久沒有人當他是個孩子。
    沒有人像這個人這樣……因為他是個孩子,所以理所當然的覺得他可以犯錯,犯錯後又可以被原諒,然後真心實意的覺得那沒什麽大不了。
    他突然覺得很難過。
    他摔下去的角度不大好,讓他看不到李蓮花。但玉蝶卻是仰天摔倒的,她將李蓮花看得很清楚,如果青術看得到她,便會看到她一臉驚駭,如果她能說話,她一定在尖叫。
    李蓮花從床上站了起來,他先下到右手邊那鐵柱旁,玄鐵鏈無法斬斷,他原來的灰色衣裳裏有劍,有一柄削鐵如泥的軟劍,叫做吻頸。
    但那衣服不在這裏,李相夷的長劍“少師”、軟劍“吻頸”聞名天下,角麗譙豈能不知?她在那劍下吃了不少虧,早就把它收了起來。
    失了神兵利器,他斬不斷玄鐵鏈,角麗譙斷定他逃不了,於是沒有廢了他的武功。
    當然她也是怕李蓮花隻有剩下這三兩分“揚州慢”的根基護身,一旦廢了他的武功,隻怕李蓮花活不到她要用他的時候。
    玉蝶這個時候就看著李蓮花站在那鐵柱旁,既然玄鐵鏈斬不斷,他便伸手去搖晃那釘在地上的鐵柱。玄鐵鏈刀劍難傷,難以鍛造,故而無法與鐵柱融為一體,隻能銬在鐵柱上。那鐵柱釘在地上,卻並非深入地下十丈八丈,這屋下的泥土也非什麽神沙神泥,眼見李蓮花這麽搖上幾搖,運上真力用力一提,“咯咯”連響,地上青磚崩裂,那根鐵柱就這麽被他拔了出來。
    這似乎沒有花他多少力氣,於是玉蝶眼睜睜看著他動手去搖晃另一根鐵柱,不過兩柱香功夫,他就把四根鐵柱一起拔出,順手把玄鐵鏈從鐵柱底下都捋了出來。
    她的眼神變得很絕望——玄鐵鏈脫離鐵柱,便再也困不住這人,而這人一旦跑了,角麗譙一定會要了她的命。
    卻見這人將玄鐵鏈從鐵柱上脫下以後,順手將那鎖鏈繞在身上,他也不急著逃走,居然還斯斯文文的整好衣裳,還給自己倒了杯茶,細細喝完,才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出去的時候居然還一本正經的關上門。
    這屋子的大門外是一條很長的走廊,十分陰暗,十數丈內沒有半個燈籠,卻依稀可見走廊一側有七八個房間。走廊外是一汪碧水,水色澄淨,卻不見水裏常見的鯉魚,顯而易見,以角麗譙一貫的喜好,這池子裏烏龜鯉魚多半是難以活命,即便是鱷魚毒蟲也隻是馬馬虎虎。
    不見半個正經守衛。
    這必是個極端隱秘的禁地,角麗譙竟不相信任何人。
    看青術和玉蝶的模樣,他們隻怕很少——甚至沒有從這裏出去過——所以還保有些許天真。
    他輕輕的走向隔壁,他心裏有個猜測,而他並不怎麽想證實那個猜測。
    “咯”的兩聲脆響,他並沒有與那門上千錘百煉的銅鎖過不去,倒是把隔壁屋大門與牆的兩處銷板給拆了,於是那左邊一扇門硬生生被他抬了下來。
    屋裏也點著燈,隻是不如他屋裏四盞明燈的亮堂。
    李蓮花往裏望去,然後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