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處境，倒是一言難盡啊！
    就在柯晨雪心神不定之時，隻聽山洞之外響起了“哈哈哈哈哈”的笑聲。
    她聽得出來，這是龐大哥的笑聲。
    “龐大哥，何故發笑啊？”隻聽那馬大哥淡淡地問道。
    龐大哥冷冷地回應道：“這兒，這兒不是黃河吧？”
    “黃河？”隻聽那馮老三不解地問道，“黃河在北方，遠在千裏之外！龐大哥，你的腦子，是不是有點糊塗了？”
    龐大哥“哼——”了一聲之後，冷笑道：“人說不到黃河心不死，兩位兄弟，這一刻，還是趕緊到黃河邊走一趟吧？”
    至此，馬馮二人才聽出對方話語裏的譏諷之意。
    那馬大哥惱羞成怒，短刀一指，嗬斥道：“姓龐的，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就亮兵器吧！”
    而另一旁的馮老三，將手中的短刀，揮舞了幾下之後，擺了個蒼鬆迎客的守勢，靜待對方前來進攻。
    “不難想象，”在山洞裏凝神觀看的柯晨雪暗暗想道，“這馬馮二人既然多了一個人，而且在兵器上也占據著極大的優勢，依然不敢貿然上前進攻，自然是忌憚對方功夫了得了……”
    然而，她未必就會很清楚：
    身處其中的龐大哥，這一刻，卻也是頗為躊躇的，從表麵上看來，這馮老三采取守勢，看似心有忌憚。隻是，自己兵刃上本來就處於劣勢，逞強上前的話，難免就會露出破綻！那馬大哥的心思，其實是頗為縝密的的，他就想著乘虛而入。那一句“雙拳難敵四手”，真的就是白叫的嗎？
    再過片刻，那馬大哥眼見對方麵露難色，心想己方已然是勝券在握，就是恃強進攻，也未嚐不可！當下也不多言，踏上一步，一招蛟龍出海，手中短刀直取龐大哥心口！
    這龐大哥原本就處於劣勢，隻想著以靜製動，此時眼見對方先出招，霎時就看到了一處破綻。隻見他向右一閃，避開敵招的同時，手中的短棍，已然擊向馬大哥的後腦！
    若是一對一地單挑，他的這一招原本也是大有道理的。隻是，他忽略了馬大哥的另一側，還有一個同夥！這兩個人結伴而行，就為了有個照應。那馮老三眼見同夥危急，向前一竄，手中的短刀，直刺龐大哥的右手腕！這樣一來，如果龐大哥依然不管不顧，那麽，短棍隻怕尚未得手，自己的手腕，就已經是鮮血淋漓了。
    無奈之下，龐大哥隻好先回棍自救。
    “當——”的一聲，他用短棍，格開了馮老三刺過來的短刀。
    另一側的馬大哥見狀，趁火打劫，短刀由刺變挑，刀尖一閃，挑向龐大哥大腿。龐大哥招式已然使老，再要回防，已然來不及。無可奈何之下，隻得後退了一步。
    外麵的這三個人拆了十多招以後，山洞裏的柯晨雪看得出來了：若論單打獨鬥，龐大哥的功夫，都將稍稍強於對手中的任何一人！隻是，這馬馮二人，本來就是奉命而來，休戚相關，哪裏會跟他講什麽“武德”。因此，在馬馮二人攻守兼備的刀招之下，龐大哥疲於應對，很快就落了下風，隻能不斷地後退，先避敵鋒芒再說。
    他不斷後撤的步子，離柯晨雪所處的山洞，也就越來越近了。
    這龐大哥本來就是背對著山洞的，他的後撤，是迫於對方的攻勢，純屬無法可想。
    柯晨雪心裏暗暗地叫苦，然而，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自己開口喝止的話，就是暴露了目標，後果不堪設想。
    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得默默地祝禱：龐大哥，加把勁吧，不要被對手嚇到，先穩住陣腳再說……
    確實，由於不在戰局之中，體會不到其中的滋味，她盡可以這樣想。
    隻是，身處其中的龐大哥，心中卻是苦不堪言：這兩個家夥，單看其中一個人的刀招，都火候未到，略有不足。然而，一旦配合起來，卻是攻守兼備，毫無破綻！除非你手中能有關公那樣的青龍偃月刀，橫削直砍幾下，攻勢淩厲，方能迫退這兩個家夥……
    偃月刀雖好，隻是，在這一刻，又到哪裏去尋找呢？
    馬馮二人一方，既然已經占得先機，自然不會再給敵手以喘息的機會。於是，兩人手中的短刀此起彼伏，越發凶猛淩厲起來。
    龐大哥心生怯意，既然不敢強攻突圍，就隻能不斷地後撤了。
    當此時，山洞裏的柯晨雪，心念如閃電：按照這樣的情勢，這三人打到洞裏來，恐怕將是遲早的事情！那麽，這一刻，我又將如何自處呢？袖手旁觀？他們真的會隻把我當做一個不相關的看客嗎？如果不能保持中立，那麽，我將站在哪一邊呢？這馬馮二人多半就是某個盜匪中的成員，這些人，一向都是作惡多端的！當初，我娘親和伯娘，就差點被兩個盜匪擄了去。盡管，到目前為止，我還不能肯定，這兩個自稱是黑風寨的盜匪，跟二十年前的那兩個盜賊，是否是同夥？然而，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不能助紂為虐的！
    隻是，能不能幫這位龐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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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想來，這三人之間的交鋒，也算是持續了一段時間的了。也就是說，這樣的一段時間，也就是留給我的。不錯，在他們沒發現我之前，我可以將這樣的一段時間，用來思忖，用來作出抉擇。隻是，到這一刻為止，我到底想清楚了一些什麽呢？說來慚愧，我隻是空想，並不曾想出些什麽來。是啊，我依然有著某種僥幸心理，希望他們離這山洞遠一點，離我遠一點！然而，事情的發展，局勢的變化，卻不是我可以決定的，甚至，就朝著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那種僥幸心理，真的要不得啊！如果我想著獨善其身，那麽，當初，我就不應該走這麽一趟。
    自然，在這種情況之下，要做出決定，確實難以下決心。這主要就是因為，這敵對的雙方，應該都不是什麽好人！這兩個盜賊，既然是來自於某個山寨，他們平時所做的，多半就是某些殺人越貨、打家劫舍之類的事情了。而且，最近這幾個月，蒙大人一再提醒，要注意這些方麵的動靜，力爭有備無患。然而，在沒有親眼見到之前，對於我們來說，那些未雨綢繆之舉，又從何處著手呢？
    從這個角度來看，似乎應該幫龐大哥一把吧？因為，我跟他交過手，而且，大致上也可以確認，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主要是和那位潘兄弟聯手。要說危害，自然也有，不過，就他和那位潘兄弟，應該隻是某些小打小鬧吧，應該成不了多大氣候的。而另一方麵，如果跟他聯手，我方順利的話，哪怕隻能夠抓住其中的一個，也就是留下一個活口，會不會也能審訊出一些什麽情報來呢？從這個角度來說，還是幫一下龐大哥為好了？是啊，到目前為止，龐大哥的危害，似乎要小一點。畢竟，他跟那些魚肉鄉裏的盜匪，還是有點不同的。
    那麽，我為什麽還在遲疑呢？
    那一句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對於龐大哥內心的真實想法，我又有幾分把握呢？這敵對的雙方，既然都不是什麽好人，那麽，是敵是友，我又是怎樣做出判定的呢？
    我，我這是在蒙吧？
    或許，我就是是在下注？或許，正是這種要下注的心理，才使得我，遲遲不能作出決定？或許，這樣的一注，成本太大，甚至可以這樣說，類似於自己的身家性命、名聲名譽，將要用來押注了？說真的，不是我喜歡往這些方麵想，而是，現如今的情勢，實在過於複雜、詭譎、微妙，而且，又是刻不容緩的那一種。無論如何，就是閉上雙眼，你也要一狠心，蒙它一把。不能不選，就算你要放棄，其實也是某種選擇。隻不過，到了那種時候，你就會身不由己，隻能夠任人宰割了。因為，作為失敗的一方，作為弱小的一方，你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是啊，與其隨波逐流，看別人的臉色，倒不如聽從自己內心的呼喚，拚一把，蒙一把？
    這天上午，臨出門之際，其實，我就隱隱約約地意識到，有某一件事情，遲早是要到來的。隻不過，當時我卻不敢想象，這一刻，我所要麵對的，是這樣一種複雜而艱難的局麵。
    當然，人家為什麽打了這麽久，為什麽還就此給我留出這樣一段時間？是啊，不要過多的抱怨，畢竟，再怎麽說，你都還有選擇的餘地；而且，在選擇之前，還能夠仔細斟酌一番。那句話說“當機立斷”，而這一刻，我卻是優柔寡斷至極了……
    如此說來，真要幫龐大哥一把了？
    對於他的具體情況，我尚未了解，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越獄了的。對於一個無法無天的囚徒，我真的要助他一臂之力嗎？然而，如果任由他被那兩個盜匪擒獲或殺死，以我的功夫，隻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她尚未拿定主意，龐大哥已經退到這山洞裏來了！
    “龐大哥，你也有今天……”那馬大哥獰笑著，揮刀就要衝了進來。
    龐大哥退卻之時，對於腳下的地勢，也不甚熟悉，倉促後撤之際，腳下一個趔趄，險些就要摔倒在地上。
    “對，就來個甕中捉鱉！”眼看龐大哥險些要跌一跤，得意之下，那馮老三一邊呼喝著，一邊揮刀就要殺入洞中。
    這山洞本來就甚是狹小，對於手持棍棒的龐大哥來說，更是不利。不過，他還是不肯屈服，雙手握棍，要跟對手拚個魚死網破。
    那處於偏東一側的馬大哥，倒是頗為謹慎，隻見他手握短刀，緩緩地移動著步子，要看準時機，一招製敵。
    而那個馮老三呢，則是有點得意忘形了，身處偏西一側的他，眼看對手敗局已定，也就無暇多想，急奔向前，搶先進攻！
    也就在這一瞬間，正好處於偏西一側的柯晨雪，咬了咬牙關：不管怎樣，這一刻，都是要做出選擇的了！若是龐大哥落敗或是被擒獲，我也將是獨木難支！對於龐大哥，既然以前跟他打過交道，應該還有一點商量的餘地吧？當然，如果他背信棄義，我多半也會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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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留給我的時間，其實也不算太少了吧？
    那麽，到了這一刻，確實不能再舉棋不定了！
    哦，山洞之外的馮馬二人，屬於較為強勢的一方，而且，從目前的戰局來看，已經穩占上風了。隻是，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那麽，他們收手了嗎？沒有啊，根本就不是這一回事啊！而且，對於他們來說，是非要將龐大哥趕盡殺絕的了！也就是說，此前在對戰的時候，雙方勉強還隻是均勢，大體上還算是平衡的。然而，到了這一刻，平衡已經被打破。這樣的一場惡戰，即將要見分曉了……
    在這種時候，我就算是想著要袖手旁觀、置身事外，多半也是不可能的了！這，這又怎麽說呢？東漢末年，曹操大軍揮師南下，據守荊州的劉表一方，不戰而降，劉備集團也隻能倉皇而逃。在那種時候，曹操給孫權寫了一封信，大意是說，要與孫將軍“會獵於江東”。這樣的一封信，那言外之意，究竟是什麽呢？
    其實，曹操的主要意思，基本上就是，孫將軍，你不要多管閑事，等我收拾了劉備，再與你“會獵”。簡單地說，就是要將劉備和孫權，各個擊破！在這種情況之下，孫權手下的不少人，也開始打起了投降的主意。然而，審時度勢，權衡再三，孫權還是作出決定，要與劉備聯手，共同抗擊曹軍！這一切，怎麽說呢？既然雙方力量較為弱小，單獨與曹軍抗衡，幾乎就是螳臂當車了……
    不過，願賭服輸，這一把，就押在他那一邊吧……
    這樣想著，她手中的鋤頭揮出，擊向馮老三那持刀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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