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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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心蕩漾!!
    出了鐵匠鋪,謝春心想對這個世界多了解一些,讓謝離看著馬車,她帶著盤兒在西市隨意逛逛。
    女人逛起街來,無論哪個時代,大致模樣都是差不多的。主仆二人買了一堆看似用得上,其實沒啥用的東西後,路過了一家甜水鋪。
    謝春心有些渴了,讓盤了去買兩杯甜水來。
    那家甜水鋪的生意很好,需要排隊。謝春心獨自守著東西站在路邊,就見一隊穿著雜亂的人凶神惡煞的衝了過來,依次進入沿街的商鋪。
    進入有些商鋪後,那領頭的人會拿著錢袋笑著出來。
    進入另一些商鋪後,便是一陣打砸聲,還有店內人的哭喊聲。
    謝春心擰著眉頭問一名看熱鬧的路人“這些人是地痞收保護費嗎?如此行事,巡防營都不管嗎?”
    路人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一眼謝春心後回答“這些都是不良人,內廷派出來的,誰敢管?”
    謝春心聽說過大盛朝的不良人,相當於別的朝代的錦衣衛,隸屬於皇帝直接管轄,不過聽說如今是歸樞密使田公公管轄。
    與錦衣衛不同的是,這些不良人都是賤籍,主要由曾經犯過罪的刑滿釋放人員擔任。從事著緝捕盜賊和監察百官的職責。
    謝春心不欲惹麻煩,退到了一邊街角。
    不良人剛衝入旁邊一家賣鹹魚的鋪子中,很快便將鋪子中的一名少年踹了出來。
    幾人衝上去,對著少年一頓暴揍,拿出鐐銬就要將那少年抓走。
    “田公公有令,膽敢在長安售賣私鹽,一律抓回去嚴刑拷問,一經查實,殺無赦!”
    地上被打得吐血的少年哀求道“幾位官爺高抬貴手,小店真的隻是賣鹹魚的,如何能被當做販賣私鹽?”
    這些不良人置若罔聞,根本不給少年辯解的機會。
    恰在此時,盤兒拿著兩杯甜水回來,正好跟那夥人撞上了。
    “哪裏來的尼姑,青天白日的還戴著幕簾,形跡可疑,我們懷疑你是這私鹽販子的同黨。
    摘了幕簾,讓爺們瞧瞧!”
    盤兒被嚇得手中的甜水跌落在地,完全反應不過來何以天降橫禍,顫顫巍巍的取下幕簾。
    一名不良人道“長得這細皮嫩肉的,怎會做了尼姑?一定是草賊奸細,與這私鹽販子是一夥的,抓回去,慢慢審問。”
    這些人抓奸細是假,不過是看上了盤兒長得不錯,又一個人,想抓回去羞辱罷了。
    謝春心躲在街角,那些人暫時沒有發現她。
    可謝春心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盤兒被抓走,隻得走了出來。
    隻見她大步走到路中央,傲然站立,鄙夷著這群不良人,喝道“住手!是誰允許你們如此指鹿為馬,汙蔑本宮婢女的!”
    謝春心沒有自稱貧尼,而是用了本宮這個她一點都不熟悉的自稱。
    幾個不良人愣了一下,其中一人哈哈大笑“沒想到這裏還有一個,取下幕僚,讓爺們瞧瞧,是否比那一個更嫩?”
    說完那人就動手欲去撩起謝春心的幕簾。
    謝春心正欲動手,旁邊飛來一個酒壺,正好砸在了那名不良人的頭上,酒壺落地,濺了謝春心一身。
    幾名不良人拔刀,被擊中頭部的不良人捂著頭,搖搖欲墜,依然伸手要去抓謝春心的胳膊。
    謝春心抬腿欲踢,那人卻已被踢飛了出去。
    謝春心定睛一看,身前擋了一位墨發青衣的年輕書生,看他那酒氣熏天的模樣,剛才那酒壺,應該就是他扔的。
    看對方做書生打扮,不良人克製著沒有立即動手,為首之人持刀指著書生問道“何方宵小,竟敢阻礙不良人辦案!”
    書生打了個酒嗝,仰天大笑,“爾等欺壓良民,橫征暴斂,強搶民女,這就罷了。還有眼無珠,冒犯佛女,是誰給你們的勇氣?”
    “佛女”這個稱呼一出現,立即引起了周遭所有人的好奇和窺探。
    如今長安城的人,可都知道了,先太子妃能讓佛祖顯靈,不僅皇帝下旨,讓她出了家,依然能繼續保有太子妃的尊榮,剛剛在菜市口被殺的崔家子,便是因截殺她獲罪的。
    想想崔家是什麽樣的人家,連崔家都對付不了的人,誰還敢招惹?
    那不良人首領也不傻,立即反應了過來,剛才那名女尼自稱“本宮”,這滿天下出了家,還敢自稱本宮的人,怕隻有那位先太子妃,如今的賢王妃了。
    惹不起,連田公公都幫著的人,不良人惹不起。
    不良人首領立即換了一副嘴臉,收起了刀,恭恭敬敬的向謝春心行禮,先問清了身份,立即跪下謝罪。
    謝春心自曝身份,也是不得已,幸好今日她穿的僧袍,又有出門化緣的名義,即使被人知道了,也無大礙。
    “阿彌陀佛,爾等今日所為,貧尼盡數看在眼裏。
    人在做,天在看,爾等欺壓良民,貧尼會寺後,定要在佛前為這些良民祈禱,願佛主能懲惡揚善。
    貧尼勸爾等放下屠刀,自省己心,莫要一錯再錯。”
    不良人中也有信佛的,聽到謝春心回去要向佛主告狀,嚇得兩腿顫顫,不停的磕頭,連聲道以後再不敢做惡了。
    一旁的百姓和那些商鋪的掌櫃夥計,紛紛跪下向謝春心磕頭祈願。
    盤兒何曾見過這般陣仗,躲到了謝春心得身後,扯著謝春心的衣袖,好奇的四處張望。
    謝春心向那名書生致謝,書生換了副謙遜的姿態,躬身道“無染師太不必客氣,這是在下該做的。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求師太幫忙一二?”
    其實剛才這書生不出手,謝春心也不會出事,但有這書生出手,也避免了謝春心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身手,謝春心頷首“先生但說無妨!”
    書生指著地上的少年說“可否請師太出麵,讓不良人放了這名夥計。
    實不相瞞,這家鹹魚店,乃是在下念在長安百姓長期缺鹽的份上,興之所至開的。
    鹹魚中的含鹽量較高,一條鹹魚可暫時補充百姓半月鹽的用量。
    在下不為賺錢,隻為力之所及,稍為百姓做點小事。
    師太良善,可否為小店做個擔保,容這店鋪開下去。”
    謝春心明白了過來,此人剛才衝出來替她動手,是已經看出了她的身份,想借著她的身份,為他的鹹魚店出頭。
    謝春心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施主能有此心,貧尼佩服。但貧尼與施主萍水相逢,這擔保一事,實在有些不妥。
    不過,這位夥計,貧尼可令不良人將人放了。”
    說完,謝春心走到了剛才那名被打的少年跟前,對銬著他的不良人道“放人!”
    不良人的首領此時不敢繼續得罪謝春心,點頭同意,那名夥計被釋放。
    謝春心帶著盤兒離開,望著她的背影,那名書生低聲嘀咕了一句“沒想到是個謹慎的。”
    全部過程,裴洛都在遠處看得一清二楚,他本要出去幫謝春心,隻不過被那書生搶先了一步。
    裴洛嫌棄地念叨著“真是不省心,才剛遇了襲,便如此不安分到處亂逛,她知不知道,什麽叫出家?”
    嫌棄歸嫌棄,裴洛還是跟著謝春心的馬車,騎著馬一路跟回了感業寺。看到謝春心平安進了寺,才離開。
    當晚長安城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案子。
    那名不良人首領和一名下屬,皆死在了家中。
    二人死狀淒慘,僅剩一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