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天人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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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心蕩漾!!
    這名打扮成災民的男子,正是謝春心在長安西市遇見的那名書生,也是白骨案的在逃凶犯——黃蛟。
    “無染師太,幸會!”
    “黃蛟,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何一再的害我?”
    謝春心確實想不明白這一點,雖然背後有崔氏的人指使,但按理說崔氏在白骨案後,應該會偃旗息鼓一段時間,斷沒有此時又派黃蛟來抓她的理由。
    “無染師太,在下也是不得已,還望師太見諒。麻煩師太與我走一趟,隻要能解決了在下的困境,在下必定完好無損的放師太走。”
    “黃蛟,你若是因為海捕文書的事挾持我,那你就找錯人了。我隻是個出家人,無權無勢,抓你的海捕文書,是京兆府衙門發的,貧尼可沒有那本事讓他們撤了。”
    黃蛟似乎也不願與謝春心多言,讓外麵的人將謝離綁了,丟在了路邊,由那老者駕車,向東行去。
    裴洛買了一些吃食,藏在包袱裏,出城來找謝春心,才得知謝春心剛走。
    他騎著馬一路追,路過謝春心被挾持的地方,發現了地上的打鬥痕跡,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裴洛一路追到感業寺,得知謝春心根本沒有回來。
    裴洛趕緊的叫了幾個巡防營的人,跟著他一起返回官道,在謝春心被劫持的地方附近,找到了受了重傷被打暈的謝離。
    將謝離救醒後,裴洛急切的問道“無染師太呢?”
    謝離並不知道劫持謝春心的人是黃蛟。她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大致的說了一遍,哀求道“裴都尉,麻煩你快點去將我家女郎追回來。”
    幸好前幾日的大雨,讓官道上都是泥濘,裴洛很容易就找到了車轍印,確定了對方逃跑的方向。
    裴洛請巡防營的人帶著謝離回城,將事情告知尉遲琳和王儉,叫他們帶兵來增援。
    他自己則單人單騎,沿著車轍印的方向,先去追人。
    裴洛一路向東,出了長安,在一處山洪衝毀的道路旁,發現了謝春心的馬車。
    馬匹被帶走了,隻剩車廂。
    裴洛鑽進車廂,仔細查看,在座位靠背木板上,發現了用指甲掐出來的一個字,旁邊有條像蛇的曲線。
    謝春心用的簡體字,幸好簡體與繁體的黃字差異不大,裴洛立即猜到了那像蛇一樣的曲線,代表著蛟字。
    裴洛頓時緊張了,這黃蛟可是能炮製出白骨案的凶手,其殘暴程度,可想而知。
    謝春心落到了他的手上,十分危險。
    謝春心被劫持,心裏也慌,她試圖跟黃蛟談條件,可黃蛟卻並不願意與她多談。
    在遇到山洪阻路後,黃蛟與那名老人,各乘一騎帶著謝春心一路狂奔。
    謝春心原以為在路上會遇到什麽人,她可以想辦法求救。
    結果路上隻有逃難的流民,看見他們縱馬疾馳,紛紛避讓。
    偶爾有膽大的想上前攔住他們討要食物,都被那名老者凶神惡煞的用拐杖揮開。
    謝春心手腳被繩索束縛,就這麽被橫在馬上顛簸了一日。她吐得昏天黑地,等馬兒停下來時,她感覺自己連黃疸水都已經吐完了,虛弱得隻剩一口氣了。
    一直到日暮時分,他們才停在了一處背風的山坳裏。
    謝春心被丟在了地上。
    “想要貧尼的命,就麻煩給個痛快的!畢竟貧尼也沒得罪過你,貧尼還幫過你呢!”謝春心有氣無力的說道。
    那名老人撿了一堆幹柴,升起了火堆。
    黃蛟從包袱中取出幾張幹餅,在火堆上烤熱,麵無表情的瞅了一眼謝春心。
    也許是謝春心的形象實在狼狽,黃蛟怕她真的死了,才回應了她一句“放心,師太的命很值錢,輕易在下可舍不得殺你。”
    餅子烤熱了,黃蛟解開了謝春心手上的繩索,遞了一張餅給她。
    “水,給我些水!”謝春心雖然餓了一日了,但也吐了一路,實在沒有胃口,隻想喝水。
    黃蛟從馬上取下水囊,發現水囊已經空了。他隨便在路邊的溪水裏灌滿了水,就遞給謝春心讓她喝。
    謝春心拒絕“麻煩你想辦法先將水燒熱,前兩日才發生過地動,這水是從山裏流下來的,不知沾染過什麽動物的屍體,喝了熱水,容易生疫病。”
    黃蛟認為謝春心這是矯情。
    “這荒山野嶺的,我哪裏給你去燒熱水?愛喝不喝!”
    謝春心不去接那水囊,像隻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望著黃蛟說“你都說了我值錢,你也不想貧尼染上疫病吧?”
    黃蛟不耐煩的說“這水還算清澈,喝了沒事。”
    “貧尼聽說你是讀書人,那你一定博覽群書。”
    黃蛟確實自小以讀書人為傲,聽謝春心如此說,麵色緩和了一些。
    謝春心察言觀色,繼續道
    “那你必然看過很多史書。你仔細想想,為何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黃蛟撇嘴“出現大災,必然是君王無德,天罰之!連降災禍,不過是一而再,以為示警。”
    謝春心坐了一會兒,精神稍許恢複了一點,為與黃蛟共情,謝春心開始拽文“非也非也!你說的不過是董伸舒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學,又怕君王的權利不受控製,臆造出來的天人感應論而已!
    貧尼敢問 ,何以天罰,隻罰民而不罰君?
    哪次大災,受苦受難的不是民眾?真的傷到了君王嗎?”
    黃蛟一愣,他既然自詡為讀書人,當然是儒生,聽謝春心竟然敢大言不慚的反駁董夫子的天人感應論,勃然大怒。
    但細想謝春心的話,又不無道理。
    這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太多災民,而皇帝依然在皇宮裏享福。
    這大災,到底懲罰的是誰?
    黃蛟為了掩飾自己無法反駁,舉起手中的水囊,喝了一口水。
    謝春心指著黃蛟手中的水囊說
    “你可想知道這疫病是如何傳播的?貧尼告訴你吧,就是你手中的水,在傳播疫病。
    你若將水喝下去,就是在喝疫病的種子!”
    黃蛟一口水噴了出來。
    最終,黃蛟還是妥協了,從包袱裏找出一個盆,燒了一碗水給謝春心。
    他自己想喝水囊裏的水,心裏也犯怵。
    不過他不願在謝春心麵前服軟,硬著頭皮咕嚕了兩口,也沒敢多喝。
    謝春心喝完了水,才開始撕了一些餅,小口的吃著。
    肚子裏有了東西,她的精神更好了一些,黃蛟要用繩子綁住她的手。
    謝春心其實是在猶豫,這麽近的距離,若是她發動手弩,也許可以重傷黃蛟。
    但那位老者,一看武功就很高,始終坐在他們不遠處,就算她傷了黃蛟,也逃不掉,還可能激怒老者,殺了她。
    謝春心猶豫後,還是決定暫時放棄,她“噗呲”一笑。
    黃蛟不解,哪有女子被綁了,還笑得出來的,不由得問“你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