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物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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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塌天變!
    長城道,鐵門鎮西口。
    夕陽西沉,火雲翻滾。
    一條青石路徑直通往鎮外,小鎮東麵依稀可見高聳城牆的輪廓,那是大軒朝的第一道防線長城。
    夕陽下,兩人並肩而行,身後兩名手持哨棒的漢子,鼻青臉腫的低著頭。
    “哼,唯唯……回去我定要告你一狀!”皮長山捂著腰,時不時地揉搓著屁股。
    龔唯一手扶刀,沉著臉,不語。
    “我跟你說話呢!”皮長山一翹蘭花指,憑空點了點。
    龔唯依舊不語,扶著刀的右手向後一拽,鯊皮刀鞘不偏不倚,“啪”的一聲拍在了皮長山的屁股上。
    “啊!”皮長山吃痛,發出一聲尖叫,“好你個武痞子,竟敢當街抽打我的屁股……”
    龔唯向前踏出一步,躲過拍向他屁股的鹹豬手,與那人相視一笑,抬手指了指左側的一間門店,淡道“到了。”
    說完,龔唯一個箭步閃出,驚起一陣勁風,吹得黃土揚飛,而後人影消失在了店門口。
    望著店門口斜掛的樟木匾,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五個大字三碗不過崗。
    “哼,你們還不過來扶著我?”皮長山冷哼一聲,朝著身後的兩個漢子招手,一臉怨毒,自語著,“唯唯,你給我等著……”
    不多時,皮長山邁著蹣跚的步子,在兩名漢子的攙扶下,也走進了店中,從前廳穿出,來到後院。
    後院東西兩側置有兩排廂房,是給下人們住的,院子的正中位置是一個小園,小園陳設古樸,園子四周用青磚壘起一道圍牆,牆根下種滿了矮鬆。
    小園的拱石門上,赫然石刻著四個大字落櫻小園。
    就在落櫻小園的石拱門下,站著一個人影,正是龔唯。
    “喲!是唯唯呀……你怎麽不進去呢?”
    “皮總管,我可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呸呸,顯得你腿長了,是不是……”皮長山一下子激動了。
    龔唯咧嘴一笑,先是看了眼皮長山的小短腿兒,又看了看自己筆直如鬆的大長腿。
    “嘿,是挺長的。”
    “你你你……”
    皮長山一下子急了,梗著脖子,誠似隻下蛋的老母雞,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
    隻聽園內一聲驚響,有人拍案,緊接著從拱門內飛出一隻大瓷壇,不偏不倚朝著皮長山的大臉射來。
    啪的一聲破碎聲,皮長山捂著腦袋,哀嚎“哎喲!”
    “吵什麽吵?”園內傳來了清脆的女聲,語氣極不耐煩,“還不滾進來!”
    蒙遭橫禍,皮長山卻不敢怠慢,聞聲疾步小跑進園中,龔唯緊隨其後。
    隻見十丈見方的園子內,一棵足有三人環抱粗細的櫻花樹,矗立在西牆邊,地上落滿了粉白色花瓣,蒼勁的枝幹如同華蓋般,罩住了大半片落櫻小園。
    若非早已司空見慣,換成旁人定然瞠目結舌。這西域長城外,竟會生長著如此大一棵櫻花樹!
    樹下,一襲白紗裙倚著長案,一隻腳踩著一口青瓷酒壇,露出大半截白玉細腿,身下還倒著三隻空壇。
    見來人,白裙女子抱起酒壇豪飲一口,瞥了一眼低頭靜候在一丈外的二人。
    語氣冷淡道“疼嗎?”
    皮長山受寵若驚,緊忙拱手作揖,唯唯諾諾道“疼!”
    “活該!”
    言罷,白裙女子再次抱起酒壇,仰頭豪飲,一條細如銀蛇的涓流,順著她白皙的脖頸流入領中。
    飲完一口,女子暢快的吐了一口酒氣,道“他們人呢?”
    “啟稟雨佳郡主。”皮長山一臉諂媚,斜睨龔唯一眼,嘴角冷笑,“唯侍衛把那兩個沒娘養的放跑了。”
    雨佳郡主!大軒朝靖王的獨女!
    說起靖王龍離,那可非一般的皇室藩王,那可是大軒朝開國始天帝二皇子,五王之戰時的三大功臣之一。
    天下人皆知,始天帝龍堯披甲掛帥腳踏一條黃龍,號令百萬之眾,以天神之姿力破諸國。
    卻少有人知靖王龍離,當年一人一騎遍訪江湖,以賢德廣納江湖群俠,在龍堯所率聯軍與敵鏖殺與風沙海之時,龍離自引一萬江湖俠士,西出大煌城。
    一路向西掩殺一千三百餘裏,斬敵十萬,鋒芒直逼西域三十六佛國腹地娑婆淨土,攪的西域三十六佛國後續五十萬援軍不敢馳援風沙海半步。
    五王之戰後,以靖王龍離之功,始天帝龍堯本欲加封其皇太子之位,怎奈何靖王係庶出之子,母家無權無勢。
    始天帝因忌憚始天後娘家薛氏的財力,以及嫡長子龍權之妃長孫昭華,長孫昭華乃大將軍長孫昊長女,其父長孫昊手握天下兵馬四鬥,最後加封靖王之事不了了之。
    龍元十四年,靖王薨,鏡州九郡封地,一百七十萬屬民,皆由靖王獨女龍雨佳承襲,時任天帝龍權下詔,改鏡州州府大煌城名為雨佳城,冊封龍雨佳為雨佳大郡主。
    而眼前這白裙女子,竟是靖王獨女龍雨佳!
    “什麽?”白裙女子冷眉一凝,衝著皮長山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諾。”皮長山拱手作揖,踩著小碎步迎上前。
    待近身,一道白影掠起,“啪”的一記耳光聲,皮長山臉上的鞋印上,赫然多了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小皮子呐,這裏可不是雨佳城……”女子輕聲細語。
    一抬手,擰住皮長山的耳朵,陡然破口大罵“我說了多少次,出了長城就得叫我雨掌櫃,你是不是不長記性……”
    皮長山的蒲扇耳被女子擰著轉了三圈兒,一張大白臉憋的赤紅,卻連大氣都不敢吭。
    就在皮長山以為門房的大黃狗,今晚的夥食要加一道洋蔥炒順風時,雨佳郡主一甩手,指著東牆根兒道“去,牆外麵壁默背一千遍。”
    皮長山如釋重負,忙不迭拱手作揖,口中諂媚道“奴才謝過郡主……”
    話未說完,皮長山察覺哪裏不對勁兒,急忙捂住了嘴,可惜為時晚矣。
    迎麵而來,又是一口青瓷酒壇,“啪”的一聲落下,皮長山一翻白眼,口吐白沫,暈死了過去。
    雨佳郡主拍了拍手,朝著園外喊了一聲“進來兩個人。”
    說話間,雨佳郡主抱起酒壇又飲一口,吐出一口酒氣,隨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殘存的酒液,吩咐走進來的下人道
    “找幾根樁子,把他捆起來,立在東牆外。”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告訴小皮子,明日太陽落山前,不背完一萬遍,我就把他丟進牲口棚喂豬……你們兩個在旁邊數著。”
    兩個下人哪敢怠慢,急忙抱拳躬身,一前一後抬著皮長山就往園外狂奔。
    ……
    櫻花樹下的矮案邊,雨佳郡主一口氣喝完最後一壇酒。
    她清澈明亮的瞳孔閃著光,清麗白皙的臉上泛起一抹微紅,一縷青絲垂在額間,秀色可餐。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除了脾氣火辣,放眼天下,絕對是一頂一的大美人兒。
    “嗝……喝了幾壇了?”
    立在一旁的龔唯,不動聲色的數了數,答道“五壇了。”
    雨佳郡主摸了摸,被撐的鼓鼓囊囊的肚皮,笑道“我還沒醉呢……”
    “雨掌櫃海量!”
    “唯侍衛,你沒把那小子怎麽樣吧?”
    龔唯搖了搖頭“按照雨掌櫃的吩咐,放他們走了。”
    “都是一群苦命的孩子……”雨佳郡主身體向後傾倒,伸了個懶腰,“對了,東西取回來了沒有?”
    “取回來了。”
    說著,龔唯從身後提出小七遺落在小巷中的破布口袋,恭敬地遞上前去。
    “不必了。”雨佳郡主斜靠著樹幹,擺了擺手,“你替我取出來吧。”
    “諾。”
    龔唯朝女子抱拳躬身,接著熟練的解開破布口袋,在裏麵翻找一番後,掏出一隻燒鵝,手掌一用力,從燒鵝肚子中擠出半截竹筒。
    通過竹筒的顏色,龔唯分辨出情報的來源,道“是陀羅族暗樁送來的密報。”
    “念!”
    “恭請雨佳郡主安!近來陀羅族劫掠長城道西北四鎮,現已距長城僅四十餘裏,駐大黃山下,兵一萬三千騎,未敢東進。臣察其由,恐因為妖物作祟,遂不敢進。”
    “妖物作祟!”
    聞言,女子拍案而起,險些腳下趔趄摔倒在地。
    龔唯麵色也是一沉,右手不自覺扣在刀上,隻是點頭,卻默不吭聲。
    “唯侍衛,妖物有多少年沒犯我大軒了?”
    龔唯低頭掐指,片刻道“回雨掌櫃,已有五年七個月。”
    是呀,上一次沙猙襲擊長城道銅鉉鎮,已是五年多以前的事了。當時靖王親率八千聖火軍,配合武烈公寒堅麾下三千銀翼鐵騎,方才將十二隻沙猙剿滅。
    “探報上提及是何妖物沒有?”
    “未曾提及。”
    雨佳郡主扶額,道“你速入長城,稟告武烈公寒堅,命其率軍前去探查。”
    “可是……”
    “可是什麽?”雨佳郡主麵色不悅,一雙美眸死死地凝視龔唯。
    龔唯不敢與之對視,沉聲道“武烈公回京述職,已三月有餘了。”
    “現在鏡州代督軍務的是誰?”
    “回雨掌櫃,是鎮遠將軍楊懷梟。”
    聞言,雨佳郡主柳眉緊鎖,冷道“你速去稟報吧!”
    對於鎮遠將軍的為人,雨佳郡主早有耳聞,心中暗罵道老奸巨猾楊懷梟。
    “諾!”龔唯抱拳領命,大步踏出小園外。
    待到龔唯背影消失,雨佳郡主一掌擊在櫻花樹幹上,麵帶怒容,自言自語道“若非父王駕薨,天帝收了靖王府的兵權,麵對妖物來犯,本宮也不會如此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