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人為刀俎,我為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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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天變!
話說,這鐵木縝可了不得。
算是大漠中新一代的翹楚人物,鐵木縝並非陀羅族人,他出身寒門,祖上世代遊牧為生,但他憑借著一身武藝和膽識,硬是在風沙海闖出了名聲。
最為人稱道的便是,三年前的漯水穀劫貢,鐵木縝一人一刀,全殲精絕國朝貢大軒朝的使團,使團上下三百七十人,無一活口。
此事傳至大軒,朝廷上下無不為之震動,天帝大怒,遂令武烈公爵寒堅率軍剿殺。
之後,走投無路的鐵木縝,機緣巧合之下偶逢陀羅族大汗疏勒,二人把酒言歡,酒酣過後,鐵木縝被其收為麾下。
再之後,鐵木縝屢建奇功,被大汗疏勒親封為狼衛旗旗主。
至此,鐵木縝作為一名異族,在陀羅族中獨掌一旗。
寂靜的木屋內,夜哨甲一臉堆笑,上下打量阿酒一番後,目光停在了半赤著上身的龔唯身上。
夜哨甲開口問道“他又是誰?”
阿酒淡定作答“他是我三哥,鐵釺!”
“哦,原來是鐵三哥啊。”
聽到對方也姓鐵,夜哨甲一刻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的點頭哈腰。
可就在此時,一旁吐著酒氣的夜哨乙,撓了撓大光頭,口中喃喃自語“沒聽說過,鐵木縝旗主有這麽多兄弟啊……”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安靜,目光齊齊看向了阿酒。
眾目睽睽之下,阿酒先是一怔,腦海中立刻閃過一個念頭,跑!
可要往哪跑?大門都被人堵死了。
正在此時,耳中響起了龔唯的傳聲“扶我起來,我可以戰!”
“扶你大爺。”阿酒在傳音中大罵一聲,抬起又是一腳,狠狠地踩在了龔唯腰上,“老老實實躺著先,小爺要是搞不定,你再上。”
“哎喲!”龔唯吃痛,傳音哎喲一聲,怨罵道,“小王八犢子,你想斷了我龔家的香火?”
阿酒不去理會他,陷入了沉思中。
橫豎都是死!不管了,隻要作不死,就往死裏作。
阿酒心中想著,一咬牙,心一橫,吹著口哨,大踏步的朝著夜哨乙走了過去。
剛近身,阿酒一把薅住對方的獸皮圍脖,拉扯著往屋外走,口中罵罵咧咧“走走走,我帶你去見我大哥,你好好問問他,他媽的……到底生了幾個。”
話音剛落,阿酒隻聽耳旁響起了拔刀聲。
“錚錚錚”,每一聲金屬摩擦刀鞘的聲音,都仿佛在割阿酒的頭皮,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滲出,他數了數,一共七聲。
“等等!”粗厲的大喝聲,在木屋中炸開。
阿酒剛要回頭看,突然臉頰處一道勁風刮過,一張蒲扇大的巴掌,抽在了夜哨乙的大臉上,清脆的聲音裏,夜哨乙的臉皮顫抖著,倒飛了出去。
砰!
夜哨乙宛如炮彈一般砸在地上,夯實的黃土地崩裂出了幾條裂痕,夜哨乙吐出一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敢對鐵木縝旗主不敬,你他媽的在找死!”領頭的紋身夜哨大罵著,提刀轉身看向阿酒。
見狀,阿酒的臉色陡然嚇的慘白,吞吐道“你你、你要幹什麽?”
“鐵四哥,給!”領頭的夜哨上前一步,朝著阿酒低頭,並遞上了手中彎刀。
“這是?”阿酒有些猶豫,不去接刀。
“砍死他啊,這個小皮子,膽敢對鐵木縝旗主不敬。”
阿酒連忙擺手,道“不不不……”
“鐵四哥,不想髒了手?”說著,領頭的夜哨一招手,吩咐手下道,“你們兩個,把他拖出去剁了。”
“好的頭兒!”兩個夜哨抱拳一禮,一人提著一條腿,拖著就往門外走。
“等等……”
陀羅人都如此生猛的?一言不合就砍死自己?阿酒心念如此,急忙出言阻止。
“就這麽把這小皮子砍了,傳出去敗壞我大哥的名聲!”
“鐵四哥,您的意思是?”
“這個……”阿酒有些為難。
一時間他也不知如何處置,倘若沒有處理好,讓這群陀羅人生疑了,那挨刀子的就是他自己了。
正想著,阿酒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賠償方案,忽地嘴角邪笑,不由自主道“賠點銀子得了……”
的確,阿酒在鐵門鎮生活了十幾年,每當有人糾紛時,最終的解決方案,都是賠銀子了事。可沒想到心念所想,竟不自覺的說出了口。
話剛說出口,阿酒立刻意識到了不對,立刻止聲不語。
這一邊。
“兄弟們!”領頭的夜哨大吼一聲,霍然掃視眾人,“快掏銀子。”
聞言,眾夜哨紛紛從身上摸出了銀子,遞到了領頭的夜哨手中。
“鐵四哥,這是小的們一番心意,您一定笑納。”領頭的夜哨捧著碎銀,恭敬地遞上。
阿酒目瞪口呆,目光落在了銀晃晃地碎銀子上。
就在他猶豫之際,身旁有人笑著迎上,趨炎附勢道“鐵四哥,您就收下吧。”
接著,就有人抱著阿酒的手,將碎銀子倒在了他的掌心上。滿滿當當一大捧碎銀,阿酒約了約重,足足有十餘兩。
阿酒捧著碎銀,覺得不真實,傳音道“老唯……”
“怎麽了?”
“我……我我沒做夢吧?”
“呸。”龔唯傳音冷啐一聲,接著躺在地上裝死。
就在這個時候,木屋中傳來領頭夜哨恭敬地聲音“鐵四哥,要是沒什麽事兒,小的們就接著去巡邏了。”
“嗯嗯。”阿酒隻是點頭,依舊沉浸在美好之中。
見勢,領頭的夜哨大喝一聲“走,巡邏去!”
一語必,眾夜哨魚貫而出,走在最後麵的夜哨甲,剛踏出木屋,忽地又回過頭。
“那個……”夜哨甲頓了頓,指了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龔唯,“鐵三哥沒事兒吧?要小的們送他回帳嗎?”
“不用不用。”阿酒急忙擺手示意道,“他這是彈盡糧絕了,睡會就沒事兒了。”
“啊?”夜哨甲忽地會意,笑著虛掩上鐵門。末了,留下一句,“您也悠著點兒。”
等到巡邏的夜哨走遠。
阿酒方才長舒一口氣,小跑著來到牆角邊,翻出早已藏好的衣物,小心翼翼地打開他的布袋子,將碎銀裝了進去。
就在阿酒綁緊布袋,準備起身時,身旁忽然多了一個黑影。
阿酒正要回頭,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見者有份。”
“想的美。”阿酒一把推開靠近的龔唯,不耐煩道,“去去去,一邊兒涼快去。”
“我看你小子,是掉到錢眼兒裏去了。”龔唯說著,抖了抖手中的勁裝,剛要穿上。
“人不愛財,天誅地滅。”
說話間,阿酒一把搶過了龔唯手中的衣服。
“你想幹嗎?”龔唯怒喝一聲,神色嚴肅的看著他。
“正事兒沒辦完,你就想穿衣服開溜了?”
“正事兒?”龔唯一臉不解。
“當然是去查案啊!”阿酒翻了個白眼兒,補充道,“剛剛是我太極端了,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始末,還得獲取更多的線索。”
“哦。”龔唯一知半解的點點頭,“那你搶我衣服做什麽?”
“老唯啊,你果然隻適合做一個粗鄙的武夫。”阿酒半帶安慰,拍了拍龔唯肩。
“你倒是說清楚啊?難道我的衣服裏有什麽線索?”
阿酒饒有興趣的用手指,戳了戳龔唯的腹肌,問“你這裏扛的住刀子嗎?”
“你不是廢話嗎?”龔唯抬起一巴掌,拍開了阿酒的手,“你以為老子是銅皮鐵骨?”
“切……既然知道扛不住刀子,那你還敢穿著這身行頭在營寨內招搖過市?”阿酒隨手將衣服扔在了地上,揶揄道,“我看你是,茅坑裏打燈籠……”
“打燈籠?為什麽要打燈籠?”
“照屎!”
“照屎?”龔唯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他忽地恍然大悟,剛欲再說,卻見阿酒已經離開了。
……
木屋的鐵籠中,一眾少女將阿酒圍在了中間,李寶瓶最為靠前,小聲地在阿酒耳邊耳語著。
之後,其餘少女們也七嘴八舌的,跟阿酒說著話。
“別丟下我們……”
“阿酒哥哥,你一定要回來接我們。”
“公子,此去凶險,你一定多加小心……”鳳眸少女盯著阿酒的,含情脈脈。
“呸呸呸!說什麽凶,說什麽險……”李寶瓶一把推開鳳眸少女,白了她一眼,“小妖精,你少在這裏烏鴉嘴。”
見李寶瓶又在欺負人,阿酒急忙打著圓場“別鬧了,安安靜靜等我回來。”
“你凶我?”李寶瓶嘟著嘴,一臉的委屈。
“我沒有。”阿酒急忙解釋。
“真沒有?”
“真沒有。”
“嗯嗯。”李寶瓶用力點點頭,一張俏臉嬌紅,“阿酒,你你過來……”
說著,李寶瓶一把拉住阿酒的手,拽著他往牆角走。
來到了牆角邊,李寶瓶呼吸粗重,低著頭不敢去看他,修長的睫毛顫抖著。
好一會兒,李寶瓶方才平穩了呼吸,正欲開口。
就在此時。
龔唯不適時宜地走了過來,問“你們在做什麽?”
李寶瓶凶巴巴瞪了他一眼,道“大塊頭兒,你在這裏多管什麽閑事。”
“你這丫頭,這麽凶,當心找不到夫家。”
“要你管、要你管,呸呸呸……”李寶瓶嬌怒,朝著龔唯吐著唾沫星子。
阿酒見情況不對,生怕殃及到了自己,一個閃身後退兩步,溜出了鐵籠子。
“還愣著幹嗎?”溜出了鐵籠的阿酒,一把拉住龔唯的褲腰,催促道,“快走啊!”
見阿酒要走,李寶瓶咬了咬唇,衝著他的背影問“阿酒,你還會回來嗎?”
已經走出數步的阿酒,忽然回過頭,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完,阿酒拉著龔唯朝著門外走去,木屋內昏黃的燭光,隨著二人離去的步伐,越來越暗,再次歸於了黑暗。
李寶瓶水潤的桃花眸一下子蕩漾起來,望著阿酒離開的背影,哽咽道“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