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調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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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塌天變!
    陀羅族營寨內,亂成了一片。
    阿酒乘亂跑到大帳外,用陀羅族語大喊道“那邊好像有人受傷了,你們快過去看看。”
    說完,阿酒並不多作逗留,回頭又用陀羅族語,向著龔唯喝了一聲“我們去那邊救人。”
    龔唯一臉茫然,卻見阿酒朝著大帳後方跑去,隻得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聽到阿酒大喊聲,兩名守門力士對望一眼,稍作猶豫,立刻扔大斧朝著遠處一頂被奔馬撞倒的營帳跑去。
    見守門力士跑遠,躲在暗處偷偷窺視的阿酒咧嘴冷笑著,眼神洋洋得意。
    “走,進帳去。”
    “嗯。”龔唯點了點頭。
    警惕的龔唯,先掃視了周圍一眼,率先踏出一步,右手已然握在了刀柄上。
    片刻,二人來到了帳門口,就在阿酒準備掀簾進入時。
    “等等。”
    龔唯喝斥一聲,突然伸出左手攔住了阿酒,接著一步跨上前,將他擋在了身後,“讓我來!”
    聞言,阿酒倏地抬起頭,凝視著眼前這個魁梧偉岸的中年男人,眼神中竟有些許的感動。
    隨著門簾掀起,一個黑影“嗖”的鑽進了大帳,緊接著一聲抽刀聲響起,龔唯橫刀立在了大帳中央。
    入眼的景象,淒涼、悲慘。
    大帳內橫七豎八,鋪了一地的屍體。慘死的都是些少女,她們一個個光赤著,七竅淌著黑血,死狀極其慘烈。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掀簾聲。
    龔唯怒喝一聲“你先別進來!”
    可他的話還是晚了一步,阿酒已經掀開了門簾,大帳中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出。
    阿酒瞳孔驚顫,幾近咆哮道“怎麽會這樣!”
    這一幕,是他此生看到過最慘烈的場景。
    “走吧。”龔唯的聲音在顫抖,他不想少年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隨即,龔唯一把捏在阿酒肩上,想要將他推出大帳,卻怎麽也推不動,捏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
    可阿酒依舊一動不動,倔強的站在原地。
    就這樣,二人僵持不下。
    光陰悄然流逝,過了約莫十息時間。
    阿酒突然開口,聲音格外平靜,道“就這麽一走了之,她們不就白死了。”
    “你小子到底想怎樣?”
    阿酒忽地冷笑,眼神玩味道“查明真相,還逝者一個公道。”
    說完,阿酒不顧龔唯的阻攔,往前走了兩步,蹲在地上探查著女屍。
    郡主果然沒有看錯人,加以時日,此子必成大器!龔唯心中暗歎一聲,不再去阻攔阿酒,任憑他去了。
    過了片刻。
    阿酒從身上隨手撕下一塊毛皮,在女屍的嘴部一擦,拭去一塊殘留的黑血,包好放進了腰間的布袋中。
    “她們應該是服用了某種藥物,中毒而亡的。”阿酒指了指女屍脖間的頸動脈。
    隻見女屍的頸動脈呈烏黑色,沿著頸動脈往下走,渾身的血管也呈淡淡地烏黑色,在女屍白皙的皮膚上如同一張張開的蛛網。
    龔唯沉聲問“毒殺?”
    “嗯。”阿酒點了點頭,“我見過中毒身亡的人,與她們一樣七竅流血,血脈烏黑。”
    “若是毒殺的話,那此事就更加說不通了。”
    “此話怎講?”
    “倘若,如你分析所言……”龔唯頓了頓,臉色變得陰沉,顯然很忌諱這個話題,“天帝如此大費周折的弄來這些女孩子,怎麽會輕易的毒殺了她們?”
    阿酒一改往日潑皮,正色道“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也許……”
    “也許什麽?”龔唯急問道。
    “也許是我錯了。”阿酒眼神有些失落,轉而站起身,“但我一定會還逝者一個公道。”
    “老唯,你回去吧,一定要帶李寶瓶她們逃出去。”一邊說著,阿酒頭也不回的往大帳西北角走去。
    龔唯臉色驚變,追問道“那你呢?”
    “我躲在這裏監聽他們。”阿酒頭也不回,聲音平淡,“現在線索斷了,新的線索隻有從凶手口中獲取了。”
    “你不能留在這裏!”龔唯一把拉住了阿酒,幾乎是咆哮出聲。
    這一刻,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他不再忌憚外麵的陀羅人,他不想眼前少年白白送死。
    阿酒一臉決絕,斬釘截鐵道“我必須留下!”
    “不行!”龔唯爆喝一聲。
    “老唯……”阿酒一把掙脫開龔唯鐵鉗一般的大手,回頭莞爾一笑,“你放心,算命的說小爺我能活一百歲。”
    龔唯虎眸微顫道“一定要這樣嗎?”
    “嗯。”阿酒點點頭,解下腰間的布袋,遞向了龔唯,“小爺我要是想在外頭多浪些日子,你就去城隍廟,把這個交給小七。”
    說完,阿酒又鄭重地補充了一句“記住,不準偷我銀子!”
    龔唯接過布袋係在了腰上,順手又解下鯊皮烏鞘長刀,“啪”的一聲,扔在了阿酒懷裏。
    “這把刀你留著防身。”
    “啪”的一聲,阿酒又將鯊皮烏鞘長刀扔了回去。
    “你的刀太沉,小爺我用不慣。”
    龔唯不語,抱著刀怒視阿酒。
    這把刀可是他烈風山龔家的傳家之寶,自己一片好心,這小子竟然不識好歹。
    龔唯一跺腳,地麵發出一聲悶響,長靴中應聲飛出一道寒芒,他看也不看探手去接,一柄鋒利的匕首赫然入手。
    “這個給你。”說著,龔唯將匕首塞進了阿酒手中。
    阿酒舉著匕首,口中嘖嘖稱奇“好刀啊!”
    “阿酒小弟,一定活著……”龔唯叮囑著。
    可話未說完,阿酒一腳踹在了他的身上,口中大罵“滾滾滾……小爺我長命百歲,你他媽的詛咒誰呢?”
    挨了一腳,龔唯卻不惱,聲音顫了一下“一定要活著。”
    說完,他轉身就走。
    同時,阿酒亦是轉身就走,來到四方大帳的西北角,那裏整齊的碼放著三口大木箱,他將其中一口大木箱往外拉動了一尺餘,擠身躲在了木箱後麵。
    接著,阿酒又仔細審視了一圈,在確定自己躲藏的位置不會被外麵發現後,他蜷著身子蹲了下來,靜靜地等待大帳的主人歸來。
    一刻時辰後。
    帳外忽然傳來一聲咒罵“媽的,終於把馬追回來了。”
    而後,又有一個聲音從更遠處傳來。
    “二哥。”
    “咦?”杜老二咦了一聲,“老三,你的馬呢?”
    霍老三聲音沮喪道“死了。”
    “怎麽死的?”
    “一頭撞在了拒馬刺上,肚子被紮了四五個窟窿。”
    “他媽的,我們漠西五狐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杜老二憤怒至極,厲聲大喝,“等裘大人回來,一定要讓他找那個疏勒給咱討回公道。”
    漠西五狐老大王守龍,老二杜飛鷹,老三霍永夜,老四宋四海,老五劉金刀。
    他們是一個活躍在風沙海西部的幫派,組織中的成員皆為七品實力,以獵殺各國通緝犯為生。又有傳言說他們是大軒朝的暗查使,替武聖閣賣命。
    “行了二哥,咱就別給裘大人添麻煩了。”霍老三安拉著杜老二就往大帳走。
    二人,腳步越來越近。
    聽著說話聲,阿酒臉色陡然一凜,心中暗喜道他們回來了!
    倏地一聲響,大帳的門簾被掀開。
    看著空無一人的大帳,杜老二問“都沒回來嗎?”
    “二哥,要不咱倆趁裘大人還沒回來,把這裏的屍體清理清理吧。”霍老三望著一地的女屍,皺了皺眉。
    “呸。”杜老二吐了一口唾沫,大罵道,“他媽的,你不知道抬死人會沾晦氣?”
    “就這麽隨意扔在地上,也不是辦法啊!”
    “待會兒找幾個陀羅人來清理吧,收了咱們那麽多的銀子,總該做點事兒吧。”
    一邊說著,杜老二踩著女屍,緩步走到一張木桌前,伸手在一隻鐵盤中抓起一串兒葡萄,囫圇地往嘴裏塞。
    “媽的……餓死老子了,那群陀羅人……怎們還不送晚飯過來。”杜老二咀嚼著葡萄,口中還不忘罵罵咧咧。
    就在杜老二罵罵咧咧之時,大帳外刮起了大風,黃沙漫天。
    突然,“嘩啦”一聲,大帳的門簾被一陣風掀起,肆虐的黃沙洶湧而入,過後漸漸地形成了一個人形。
    待到黃沙消散,大帳中央赫然站著一個黑袍鬥笠人,正是裘厲!
    看清來人,杜、霍二人雙雙抱拳,恭敬道“裘大人!”
    “嗯。”鬥笠下發出一聲低沉的嗓音,“你們的馬都找回來了嗎?”
    杜老二畢恭畢敬道“屬下的馬找回來了,老三的馬撞死在了陀羅人的拒馬刺上。”
    “老三啊。”裘厲輕喚一聲。
    霍老三抱拳道“屬下在!”
    “我會讓疏勒賠你一匹良駒作為補償。”
    “謝過裘大人!”霍老三誠惶誠恐,抱拳的手在顫抖,“大人之恩,屬下定會銘記於心,日後以命相報!”
    “這次任務,王老大死了……”裘厲歎息一聲,感慨道,“你們漠西五狐的功勞,我裘厲記下了,等回了武聖閣,我一定會在南宮閣主麵前替你們邀功。”
    聽到武聖閣三個字,阿酒麵色興奮,心中暗道小爺我果然猜的沒錯,此事真的與武聖閣有關!
    就在此時,大帳外傳來了鐵鏈拖地的聲音。
    很快,有人掀起門簾。
    那人身著一襲勁裝,腰掛繯首刀,身後跟著一排用鐵鏈縛住手腳的妙齡少女。人群末尾,另一個勁裝武士正用皮鞭抽打著地麵,驅趕著她們往裏走。
    一見滿地的光赤女屍,原本表情呆滯的少女們,口中發出一聲聲驚叫。
    “啊……”
    “別殺我,別殺我……”
    “嗚嗚……”
    有人撕心裂肺地嘶喊,有人不住求饒,有人嚎啕大哭。
    聽見勁裝武士押著少女進帳,阿酒神情驚愕,冷汗直流,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仔細的分辨著每一個人的聲音。
    因為木箱遮擋的緣故,阿酒無法看到外麵,在通過聲音確認並非李寶瓶她們後,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心中咬牙切齒道一群不得好死的畜生!
    “啪”的一聲,勁裝武士手中的皮鞭抽打在了少女身上,爆喝道“吵什麽吵!都給我老實點兒!”
    “啊……”少女們疼的撕心裂肺。
    “啪啪啪”,一連又是數聲皮鞭抽打皮肉的聲音響起。
    終於,少女們安靜了下來,一個個無聲的哭泣著,眼淚滴答落地。
    這時,裘厲低聲道“老四老五,在沒確定她們是否身有桃花印之前,不要傷了她們。”
    聞聲,後進來的兩名勁裝武士,這才發現裘厲也在大帳中。
    “裘大人!”二人大驚失色,齊聲抱拳道,“屬下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