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羞恥
字數:3287 加入書籤
如暮之雲!
慕榕隨著朱兒走到晴雅苑,一走進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給辣了眼睛。
舉目所及一片紅通通,這到底是哪門子審美?簡直逼人犯密集恐懼症。
隻見假山嶙峋、花木爭豔的院子裏,處處妝點著大婚之喜的紅布綢,主屋外張貼了無數的雙禧字。
把禧字想像成符咒的話,這就是一棟被貼滿天師符咒鎮壓的猛鬼凶宅,黑山姥姥和小倩姑娘等著聯手作妖。
慕榕內心不斷吐槽,臉上依舊一派淡然自得,遠遠望去,蜿蜒的石子路盡頭,擺了一張書案,墨景熙單手負在身後,右手持筆刷刷的在紙上寫字。
身旁一個俏麗纖細的美人兒,穿著紅色的喜服,雲髻點綴了翠玉金釵,高貴華麗——臉蛋紅撲撲的,素手纖纖,正在給四王爺侍奉筆墨——那女子正是今日剛過門的側妃,楚晴嵐。
慕榕差點沒笑出聲,看來男女主角都齊了,正好唱一出男主無縫接軌娶側妃、休正妻的大戲。
選在小妾的婚房寫休書,恐怕這墨景熙還真是天聖國獨一無二的奇葩。
院外的小廝一見到慕榕,先是愣了愣,隨即回過神,高聲通傳“王妃娘娘到。”
一雙眼珠子不停地往慕榕臉上瞟這還是他印象中的四王妃嗎?
墨景熙趾高氣昂的擱下筆,不耐煩的怒斥“拖了這麽久才來,莫非是還想耍什麽花招,本王警告妳”
回身正要繼續訓斥,見到慕榕拾綴幹淨的模樣,他不禁有點愣神,一時之間竟詞窮了。
眼前的女子,身著一襲月白色衣衫,青絲挽成簡單樸素的髻,隻點綴了根白玉簪。
抹去脂粉後的五官精致絕美,臉上脂粉未施,額角雖帶著傷,卻不顯得狼狽,反而從骨子裏透出清冷的氣質。
以往慕榕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四王妃,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厚重繁瑣的王妃正裝、禦賜的金釵步搖,一股腦兒的身上搬,儼然一活動的小金人。
那令人不敢恭維的浮誇品味,如今卻脫胎換骨,判若兩人,墨景熙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這個打小就對他死纏爛打的“四王妃”,如今看來似乎有點陌生——那清麗的容顏,絲毫不遜色於京城第一美人楚晴嵐。
楚晴嵐察覺到墨景熙的異樣,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中的墨塊,走向前去盈盈一拜,“參見王妃娘娘,嵐兒給姐姐請安。”毫不含糊的行了向當家主母請安的大禮。
按照墨景熙的個性,根本見不得楚晴嵐行此大禮,說不定還會劈頭痛罵慕榕兩句。
但他不知吃錯什麽藥,目不轉睛的盯著慕榕楚晴嵐屈膝請安的姿勢突然就有點別扭,眼角泛起可疑的水光。
慕榕沒見過側妃向正妃行禮,還能這麽委屈巴巴的,活像是被母夜叉欺負了去,她一臉莫名,“行了吧,這禮我可受不起,別整這些虛情假意的繁文縟節了,休書快拿來吧。”
這姐妹相稱讓人無端起一身雞皮疙瘩,她可沒有半路認妹妹的癖好。
楚晴嵐妝容精致的小臉一皺,兩行清淚潸潸落下,“姐姐何出此言?直到如今,您還是不願讓嵐兒入府侍奉王爺嗎?嵐兒對王爺的心意,姐姐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呀”
美人兒哭得哀哀淒淒,我見猶憐,慕榕從原主腦中榨出了雞零狗碎的記憶,依稀記得好像是自己搶了人家的情郎沒錯,自認理虧,隻好默默後退兩步。
哎,不過是個渣男,爭來搶去有意思嗎?
楚晴嵐的眼淚終於喚醒墨景熙的理智,想起慕榕的劣跡斑斑,惡聲惡氣的數落“堂堂一個王妃,如此不知禮數,活該被天下人唾罵!”
他溫柔地攙起楚晴嵐,嗬護寶貝似的攬在懷中,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哄道“嵐兒,大喜之日千萬別哭,切莫因為不相幹的旁人壞了心情。”
心上人哭得梨花帶淚,他心疼都來不及了,方才見到慕榕那一點驚豔,立刻被拋到腦後,溫言軟語的哄了幾句,美人兒才破涕為笑,嬌羞地躲進夫婿懷裏。
慕榕翻了個白眼,差點沒扶著朱兒幹嘔。
剛剛那個對她拳打腳踢的渣男,轉眼間對著別的女人柔情似水,看著實在怪噁心的。
她理了理衣袖,皮笑肉不笑,“楚側妃別急,等你家王爺拿出休書,妳大可名正言順的穿這一身正妃的婚服,不需要在這小院裏遮遮掩掩,豈不美哉?”
小小一個側妃也敢穿著大紅色喜服進門,還真不怕被戳脊梁骨。
夾槍帶棒的諷刺了幾句,把那對男女的臉色整得更難看,慕榕就高興了,慢悠悠地走到書案邊細讀那紙休書,唇邊勾起一抹冷笑。
“立書人墨景熙,憑媒聘定婦慕氏為妻,豈其過門之後,多有過失,正合七岀之條,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願退回本宗,聽憑改嫁,並無異言,休書是實。”
以現代的觀點來看,這封休書簡直一派胡言,出自墨景熙這等萬惡的“沙文主義豬”筆下,完全不令人意外。
不過她想恢複自由,就得暫時屈從於天聖國的體製,再說這樁姻緣本來就是原主眼瞎,怨不得旁人,她就寬宏大量的概括承受了吧。
慕榕提筆簽下自己的名字,好心的提醒“王爺,該你了,早簽一簽洞房去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別浪費在無意義的大眼瞪小眼,大家一拍兩散,都別耽誤時間。
“諾,拿去!”她瀟灑的把毛筆遞到墨景熙麵前,他卻遲遲不伸手接,隻管死死盯著慕榕。
“堂堂王妃將洞房之事掛在嘴邊,不知羞恥!”墨景熙嘴巴上訓斥慕榕,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還摻雜了幾分懷疑——她當真願意與他和離,不耍任何詭計心機?
過去慕榕行事乖張,隨心所欲,為了嫁給墨景熙,哪怕捅破了天也在所不惜,甚至自毀聲譽,在皇後麵前百般暗示說是她與熙哥哥有了“不可告人的關係”,母後才順水推舟的下旨賜婚。
如今她表現得一心求去,莫非其中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