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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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暮之雲!
    當時慕家小姑娘雖然負荊請罪,卻不覺得自己真有什麽錯,還當著祖先的麵跟慕太師頂嘴。
    她幽幽的說了,老爹啊,與其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不如咱放寬心胸,想念書的沒書念,不想念書的你逼死他有個屁用——原主這股匪氣,倒跟後來的慕榕不謀而合。
    這道理一個八歲的小姑娘都懂,飽讀詩書的慕老爹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真是枉讀聖賢書啊。
    想勸老爹別打妹妹的慕家三兄弟“”
    爹您動手吧,兒子們幫您把風。
    沒想到慕太師思想開明,竟然把小女兒的鬼話聽進去了,這才有了開辦義學的念頭。
    自家女兒不學好,他去找些好苗子來教總行了吧?
    義學私塾製度開辦八年後,人才濟濟,名氣堪比專供貴族子弟念的國子監,培養出許多優秀的朝廷命官。
    這段往事不知為何被挖掘了出來,在城東茶館說書人的渲染之下,夾雜在四王妃被側妃欺辱的傳聞裏,京城的風向自然就倒向了慕榕這邊。
    甚至有不少受了小妾窩囊氣的大老婆們,紛紛義憤填膺的指責楚晴嵐的不是,連府裏的賞花會、詩文茶會都不再邀請楚側妃。
    什麽京城第一才女?恐怕滿腹珠璣是假,一肚子壞水才是真吧?
    楚晴嵐閉門不出,天天躲在晴雅苑,咬碎銀牙也無計可施,隻能靜待流言蜚語平息,內心憋屈得都快熬出病來了。
    恐怕她想破了頭也猜不到自己究竟得罪了誰,竟然一夕之間成為過街老鼠,名聲掃地,一如昨日黃花。
    始作俑者,正是某人身邊的高手。
    醉月湖畔的一棟小樓上,雲霄負手立於窗邊,深邃黑眸垂望著湖麵,不知在想些什麽。
    白辰口幹舌燥的將他輝煌的戰果匯報了一番,嘴角微微翹起,內心非常得意,主子這回總該滿意了吧?
    他花了好大的力氣,加油添醋地把四王妃講得可憐巴巴,如何如何的飽受欺淩。估計太師府裏那幾位正經主子已經都坐不住,一個個磨刀準備殺上四王府了。
    雲霄沉默了許久,突然出聲喚道,“白辰。”
    “屬下在。”白辰恭敬的低頭,專心聆聽自家主子有何吩咐。
    莫不是要誇他機靈聰明舌燦蓮花?還是誇他太懂舉一反三,簡直是不可多得的小夥伴?
    嘿嘿,他就知道自己非常睿智,把四王妃的遭遇渲染得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簡直是全天聖國最招人同情的悲劇人物了。
    雲霄冷冷地瞥了一眼,瞬間粉碎了白辰興高采烈的幻想。
    “太師府裏那幾位,若真殺上四王府討要說法,唯你是問。”
    晴天霹靂啊!
    白辰目瞪口呆的望著自家主子,揉了揉眼睛,確定這位不是假的,終於肯相信青洛的通風報信不是空穴來風。
    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垂死掙紮道,“您不是想幫四王妃出氣,還想…她真的拿到休書?”
    慕太師治家嚴謹…呃,慕榕算是個意外,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斷沒有去幹涉人家夫妻生活的道理。
    但如果知道女兒被折磨得豬狗不如,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慕太師若不顧禮法,上門去找四王爺,為女兒討要說法,那肯定是要鬧得天翻地覆的節奏。
    宮裏為了安撫慕家,必定會強迫墨景熙處理掉興風作浪的側妃,那慕榕的正妃地位豈不就更穩固了?
    原來主子根本不想看到這種局麵…
    白辰深吸了口氣,慚愧的低頭,“屬下知錯。”
    要挽救這個錯誤也不難,就是得費點唇舌,掀起另一波輿論操作。
    正當白辰想了一千零一種方法要力挽狂瀾,充滿幹勁的往外走時,主子的魔音又幽幽的傳來。
    “不要做得太明顯,她喜歡自己動手。”
    白辰腳步一錯,差點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得!自己認的主子,流著淚也要侍奉到底。
    正當京城熱議沸沸揚揚,身為當事者的慕榕卻一無所知,安分守己的待在水月軒,彷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所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放在她身上簡直再諷刺不過了。
    她日日被困在水月軒,聽不見高牆外流傳得熱火朝天的議論,反倒是跟養膘一樣,整天吃吃喝喝,一心都撲在食物上,忙得不可開交。
    自從那日用價值三百兩的飯菜狠狠羞辱了墨景熙一番,出了一口惡氣,慕榕在府中的待遇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不隻三餐飯菜按照王妃的分例按時送上,竟然也有新鮮的瓜果、滋補湯品、甜品等,變了花樣不斷送過來。
    不過慕榕食欲不高,大多數都進了朱兒的肚子。
    這幾天下來,原本麵黃肌瘦、幹幹癟癟的朱兒,硬生生圓了一圈,小臉蛋水靈水靈的,這才有了幾分大戶人家丫鬟的模樣。
    倒也不是慕榕勤於喂食,而是食物真的吃不完,朱兒每天都在幸福的煩惱中打滾,跟做夢一樣衣食無缺啊!
    至於慕榕也有自己的煩惱,隨著時間過去,有增無減。
    那天雲霄帶她去喝酒散心,不小心被一瓶杏花釀放倒,慕榕隔天在水月軒醒來時,不僅沒有宿醉,還覺得精神倍兒棒,戰鬥力無窮,整個人神清氣爽,心情好到不行。
    不過那晚在高樓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醉得迷迷糊糊,腦袋不是太清楚,記憶跟撕碎的紙團一樣拚湊不齊。
    依稀記得她再三警告雲霄不準占她便宜,然後就暈了過去。
    至於她有沒有占人家便宜,這就不好說了。
    慕小姐著實有點心虛,畢竟她一向酒品奇差,兩杯黃湯下肚,啥缺德事都幹得出來,
    最丟臉的一次,莫過於外公六十大壽那天,她心情太好,豪氣幹雲地跟小哥哥們幹了一輪酒。結果宴席還沒結束就醉得不省人事,怎麽回家的都不知道。
    隔天外公外婆在院子裏叫醒她時,臉色說多難看有多難看。
    原來她半夜發酒瘋,把外公那些擺在客廳櫥櫃裏的大大小小獎章,全拿去打水漂,那些戎馬半生換來的勳章,通通被沉在池塘裏跟魚兒作伴。
    以她那晚酒醉的程度,說不定當真對雲霄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