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變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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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暮之雲!
    寬敞的車廂內,墨雲霄凝神端坐,車行顛簸搖晃也不礙著他什麽事,隻管當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山。
    卷翹的睫毛覆在眼瞼,彎彎似明月,雖然一動也不動,卻無端讓人感受到一股委屈和不快。
    慕榕蔫了,她不但是個一心直口快的糙漢子,在墨雲霄眼裏,恐怕已經提升到渣男的境界。
    訥訥的想解釋,“霄,我就是嘴欠,你別往心裏去,要是心裏真不痛快,你罰我吧。”
    她全當自己麵對的是被石化的雕像,試圖力挽狂瀾,把死的說成活的。
    “你說的是假設性的問題,本身就不是事實,我怎麽可能愛的是別人呢?”她搜索枯腸,據理力爭。
    墨雲霄心中一動,鬱悶的情緒稍稍緩解,手指也微微一顫,而她自顧自的說下去。
    “再說了,想休了你哪有那麽容易?你又不是墨景熙那草包,就算鬧到大理寺,也沒人會幫著我吧?”
    她自認為合情合理的推敲,殊不知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墨雲霄“…”渣男!
    他何止是個雕像,簡直凍成冰雕。
    無論慕榕再怎麽指天立誓、大表忠心,餘下的路途,墨雲霄都沒再開口,堅持做回那個高冷裝逼的天山雪蓮。
    馬車在墨王府前停下,慕榕差不多也好話說盡,耐心全失,下一秒就想拎著袖子找他幹架。
    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她就腦子抽了嘴欠口誤,男人幹啥就揪著不放,死活不理人?
    冷暴力也是一種家暴知道不!
    她就先下手為強,讓他繼續裝聾作啞!
    但墨雲霄率先下了馬車,一回身又輕柔地抱她下來,慕榕就算再不爽,高高舉起的手臂隻能輕輕放下,任由他冷臉牽著自己往府裏走。
    哎哎哎,實在好心塞,人家雖然生悶氣,依舊無微不至的嗬護她,就算慕榕有滔天怒火也先澆熄了一半。
    說到底,這次確實是她理虧,要怎麽把冰雕哄成大活人她得好好捋捋。
    赤炎和青洛早在路途中就覺得不對勁,但王爺王妃兩口子鬧意見,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裝沒事,使勁兒裝。
    墨雲霄一路牽著慕榕回到雍寧院,淡聲吩咐丫頭們好生照顧王妃,轉頭就去了書房,如行雲流水般片刻不停留。
    朱兒見自家小姐神色蔫蔫,隻當她犯困想歇歇,也沒多留神,喚了碧心紫荊各自去整理內務。
    慕榕散發和衣而臥,逼著自己閉上眼睛,卻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怔怔地想著馬車裏的對話,她平時說話就口無遮攔,這回到底踩了哪個痛點,男人能氣成這樣?
    誒?
    莫非是這幾日在太師府,她成天跑初陽院探望顧旻,要不就往娘親房裏鑽,忽略了夫君的感受,他鬧脾氣了又不好意思明著說,拐了彎來撒嬌討拍?
    慕榕一個激靈翻身下床,用生平最快速度隨便紮起長發,來不及讓丫鬟更衣,隨意裹了件披風就往外跑。
    她是個行動派,心裏藏不住事兒,當下就想去找墨雲霄問個清楚。
    風風火火的跑到書房,怕打擾了墨雲霄談正事,她下意識地放輕腳步,腦袋跟打陀螺似的轉得飛快。
    道歉是一種藝術,她方才在馬車上那通胡言亂語,可以算是火上添油,難怪男人臉色堪比鍋底,悶聲不說話,是怕一開口就想掐死她吧。
    哎哎哎,她真渣!
    玄蒼靜立在門口,瞧見慕榕匆匆跑來,臉上表情突然有點精彩。
    不過遲疑了幾秒,再想要出聲示警,已經來不及了。
    白辰和青洛在裏頭稟報事情,墨王府沒有外人,音量不需要特別控製,於是慕榕一走近,就聽見白辰浮誇的聲音。
    “…東齊這回不甘示弱,送了長公主來議親,據說西楚也蠢蠢欲動,打的都是美人計的主意,就連太後也盤算著要往府裏塞人,陛下那兒不見得扛得住四方壓力”
    “讓他們盡管送來。”清冷不帶溫度的嗓音響起。
    “主子當真?”青洛驚詫道。
    “人多熱鬧。”墨雲霄語氣更加沈冷,聽不出是當真還是說笑。
    問題是,那個男人從不說笑。
    慕榕腳步一頓,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
    才剛解決了一個安妍公主,差點把小命都給搭進去,現在竟然要麵對美人聯軍?
    這些天殺的邊陲小國有沒有一點誌氣,打不過就送女人來吹枕邊風,當她家夫君是什麽?
    活該他們喪權辱國、割地賠款!
    隻不過墨雲霄的態度是啥意思?
    讓他們盡管把女人送來,還說什麽人多熱鬧,難不成他還真樂見其成?
    慕榕認真地考慮,是該踹門殺進去揪著夫君的衣領問清楚,還是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玄蒼張口正要說話,隻見王妃臉色蒼白地搖搖頭,示意他什麽都別說,轉身就走。
    比起來時的急如星火,離去時的步伐顯得有些虛弱踉蹌
    “王妃娘娘!”玄蒼想起慕榕先前交辦的物事,反應慢半拍的出聲,書房裏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下一秒,白辰就推門出來一探究竟,那一彎藕色的衣正好消失在轉角。
    呃啊啊啊!他頓時有種做壞事被活逮的心虛啊!
    白辰僵硬地縮回書房,哭喪著張臉,“主子,王妃怕是全聽見了。”
    他剛剛沒說什麽會被滅口的話吧?
    陳述事實而已,做決定的都是主子,王妃就算要抄家夥砍人,也是冤有頭債有主,怪不到他們頭上才對
    墨雲霄倒是神色如常,原本森冷如利刃的眉眼還微微鬆開,心情似乎還由陰轉晴,多了幾分人味兒。
    “赤炎呢?”他隨口道。
    青洛老實巴交地回道,“帶暗一暗二去獵野味了。”
    墨雲霄“……”
    行吧,他手下武功最高的護衛,活生生從殺人變殺豬的。
    暗一暗二那兩人也算是暗衛頭子,放著正經事不幹,跟著赤炎上山發瘋
    “盯著東齊西楚,至於太後那邊,找點事兒讓她忙去。”
    他悠悠起身,麵不改色地甩了幾個大鍋,在三個呆愣呆愣的護衛目送下飄然而去。
    白辰默默望著外頭的天空,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