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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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暮之雲!
    “……”墨景熙內心百感交集,狠狠的剜了司棋一眼,搶過他手中的密信,顧不得訓示他不知輕重緩急,急忙一目十行的讀完信箋,臉色瞬間黑沉如鍋底。
    榕兒這膽大包天的女人,竟然獨自離開京城去尋找皇叔?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榕兒離京多久了?還趕得上嗎?”墨景熙翻著寥寥數語的密信,流露出久違的焦急神情——他所有情緒都被慕安那家夥磨得心如止水,幾乎要相信自己苦苦打探慕榕的下落,都是在任性無理取鬧,沒事找事幹,沒想到慕榕果真下落不明?
    該死的慕家!這麽大的事也敢隱瞞,就不怕父皇震怒降罪嗎?
    墨景熙自然不知慕榕能悄然離京,背後正是墨天騏暗中默許,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飛越關山萬裏,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逮回來。
    眼見王爺急得跳腳,司棋小心肝抖了三抖,連忙躬身道,“啟稟王爺,咱們的人盯著墨王府,卻一無所獲,不過從京兆尹那兒查到墨王妃的丫鬟朱兒曾悄悄出城,至今未歸。墨王府那兒自然是守口如瓶,滴水不漏,就連慕家也毫無動靜。”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此事還是從皇後娘娘的暗衛那兒得知,有一隊人馬在將近兩個月前半路攔截過墨王妃,但是卻跟丟了,如今並不知曉她的確切行蹤,暫時也無跡可尋。”
    至於暗中跟蹤攔截的探子是何方神聖,墨景熙自小生於皇家,又豈有猜不出的道理?那些人不外乎是父皇身邊的潛龍衛,或是鳳儀宮的勢力,隻要把慕榕拿捏在手裏,就能鉗製墨王跟慕家,
    他麵色灰敗,緊握著信箋,心中不知是憂是怒。
    憂的是慕榕不知自己的處境凶險,貿然離開京城,隻怕要她命的人早已動手。怒的是墨王叔號稱天聖國的戰神又如何?還不是落得一個生死不明,還連累榕兒葬送下半輩子的幸福?
    “司棋!”墨景熙眼眸微眯,斷然下令道,“明日天一亮,請傅將軍過來一趟,就說本王有要事相商。”
    就算事關墨王妃,龍武軍也不可能聽從四王爺的命令,
    四王府背後的勢力和鳳儀宮盤根錯節,要是母後鐵了心要鏟除慕榕,隻怕會走漏風聲。為今之計隻有繞個彎從鎮國公府那兒調遣人馬,至少在墨景熙的認知裏,傅沅澧為人正直,且曾經和龍武軍並肩作戰,想必會不吝對一個弱女子伸出援手。
    然而墨景熙的算盤卻落空了。
    司棋一早就來回稟,傅將軍已不在京城,早在新年前就起身回秦城戍守,除非皇帝有令,否則此去不知歸期。
    至於鎮國公,根本不可能出手相助,撇開與皇後的親族關係,他怕是對傅玫和親一事心存憾恨,若是讓他找到慕榕的下落,無異於直接將人送到皇後手上。
    至此,墨景熙已經無計可施,隻能坐困愁城,一籌莫展的等待消息。
    這一日散朝後,墨景熙思來想去,總覺得慕安態度莫測高深,肯定是藏著什麽秘密,便上前去攔住他的腳步,打算旁敲側擊,探聽一二。
    或許是上天垂憐,也可能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慕安今日有些反常,竟沒有拒四王爺於千裏之外,安步當車的與墨景熙走在長長的甬道上。
    眼前是萬仞宮牆,腳下是墁地青磚,宮道兩旁堆積的瑩瑩白雪,在日光映照下,竟生出難得的靜謐安詳。
    慕安衣袂飄飄,氣度清淡如出岫之雲,像是佛龕裏寶相莊嚴的菩薩,俯視著庸人自擾的俗世紅塵。
    往日裏,多半是墨景熙挖空心思想從他口中探得一字半句,此時慕安像是來了興致,很稀奇的主動開了這個口。
    “四王爺,您可聽說過北方有一種五色神鳥,羽毛絢麗,飛舞之間,有五彩祥光環繞,極其炫目,千年難得一見,一見則國祚昌盛,庇佑蒼生。”慕安緩緩說道,臉上波瀾不動,就連眼底也如往常一般平靜無波。
    墨景熙猜不透慕安在打什麽啞謎,遂搖頭道,“本王不曾聽說,不過依本王所見,若是世間真有此等祥瑞之物,也當隱居在深山大澤,不會輕易讓人一睹其廬山真麵目。不過若是有緣得見,亦是我天聖國之福。”
    慕安微微頷首,“四王爺所言極是,世人多半相信虛妄,就算擺在眼前的隻是一般的五色鳥,空有華美的羽翼和婉轉的叫聲,隻要有一人信了,便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後這隻欺世盜名的五色鳥,也能讓人信以為真,高居在廟堂之上,供萬人膜拜景仰。”
    這弦外之音墨景熙並非愚駑之人,將朝中諸事在心裏過了一遍,不禁一怵,凜聲道,“慕參政似乎話中有話,言下之意,莫非是朝中有沽名釣譽之輩,甚至禍亂朝綱,影響國祚?”
    他心裏早將帝位視為囊中之物,如今就好像自己的所有物被破壞一樣,非要問個是非曲直不可。
    慕安緩步而行,不鹹不淡地說道,“若是此人位高權重,非四王爺力所能及,又當如何?”
    墨景熙毫不猶豫地說道,“傾本王所有,除之而後快。”就算位高權重,在皇室麵前也不過是臣子,又有何慮。
    慕安手背於身後,隱然有幾分慕太師年輕時的風範,悠然道,“如若是至親之人,又當如何?”
    墨景熙有些怔忡,突然覺得慕安的臉孔如籠罩在煙嵐之中,飄渺曠遠,他竟有些看不清了。
    他向來隻將慕安當作是慕榕的哥哥、慕家的朝堂勢力之一,卻從沒想過,此人乃是盡得慕太師真傳的治世之才。先帝曾說過,慕敬一言能定天下,如今慕安是否有意相助於他?
    墨景熙收斂起紛飛的心思,肅然道,“國家大義當前,無親疏遠近之分,黎民百姓的福祉才是重中之重。”
    慕安淡然的臉上隱約有絲笑意,拱手道,“四王爺,還請記得今日所言,請留步,不必相送。”
    長長的甬道已然到了盡頭,他走向宮門口等待已久的馬車,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隻留下一臉懵的四王爺。
    他沒要相送啊?
    他剛剛都聽了什麽?
    他分明是來打聽榕兒消息的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