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腸掛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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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暮之雲!
    慕榕心知肚明,如果她有那個賊膽去捅蛇窩,說不定會被赤炎一棍子敲昏,直接送到慕安手上思想教育,她才沒傻到去挑戰赤炎的耐心極限,
    顧旻似乎打定主意充耳不聞,安步當車的跟在後麵,慕榕也懶得再勸,反正他愛跟著就跟著,都那麽大個人了,她管得著嗎?
    雨水沿著油紙傘邊緣淅淅瀝瀝的低落,衣衫下擺都已經被打濕,樹林間天色沉沉,充斥著壓抑灰暗的氣氛。不知不覺走到小路的盡頭,當那道高聳的石壁躍入眼簾,慕榕才猛然驚覺,說好不捅蛇窩的,竟然又鬼使神差的走到蛇窟入口了。
    想起萬蛇鑽動、如潮水般前仆後繼的場景,慕榕心裏直發毛,果斷伸手攔住顧旻,皺眉道,“別再走了,前麵危險。”
    上回她被巨蟒抽暈了,不知道最後那些蛇下場如何,但這種生物估計滅絕不了,萬一恰巧被出門遛彎的蛇遇上怎麽辦?要是對方還記得她就是搗了青鱗巨蟒老巢的始作俑者,會不會來個圍毆團戰,追得她哭爹喊娘?
    越想越覺得開始出現幻聽,空氣中隱約傳來熟悉的嘶嘶聲,幾乎可以想像群蛇扭動著身軀昂首吐信的畫麵,慕榕一哆嗦,忙不迭地說道,“快走快走,別遇上老朋友,我可罩不住你。”
    顧旻一臉莫名,疑惑道,“妳在胡說什麽?哪兒來的老朋友?”此處是荒山野嶺,人煙罕至,說是孤魂野鬼還差不多。
    不遠處草叢裏窸窣作響,慕榕這回確定不是幻覺,定睛一看,老朋友竟然就在顧旻身側不到三步的距離!
    她小臉刷的一下毫無血色,內心暗暗咒罵自己的烏鴉嘴,盡量保持氣息平穩,小心扣住藏在袖中的的連弩,輕聲道,“小乞丐,別慌哈,待會兒聽我號令,往你右邊的樹林跑,直接去找三哥,小心別摔進山溝裏。”
    顧旻眸光微凜,順著她如臨大敵的視線望過去,有一條白眉蝮蛇盤踞在野草間,昂起的頭顱微微後仰,正準備猛然往前咬住獵物。
    他臉上並無懼色,望向慕榕緊張到接近扭曲的小臉,一眼就看穿她有多怕蛇,但她卻義無反顧的殺了青鱗巨蟒,取蛇膽為他解毒
    顧旻怔怔的盯著慕榕,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覺,或許自私的歡喜多一些些,卻又有些愧疚,竟然累得她冒著生命危險取蛇膽這條命不要也罷!
    慕榕對顧旻的心理活動毫無所知,她全副心思都放在蛇身上,白眉蝮蛇可是有劇毒的,顧旻隻要被咬上一口,多半小命休矣,三哥的辛苦全都打水漂了。
    她眉心微蹙,低聲道,“我數到三跑!”還沒來得及數,白眉蝮蛇就有了動作,往顧旻直撲而來!慕榕閃身往右邊邁步,手中的鐵矢激射而出,試圖將仇恨值拉到自己身上。
    但唯一沒料想到的是顧旻沒按照她的計劃逃跑,當那條白眉蝮蛇吃了一箭,暴起撲向慕榕,顧旻這文弱書生竟眼明手快的用力推開她,張開雙臂死死的擋在麵前。
    “顧旻!”慕榕嚇得魂兒都冒青煙了,手中的飛羽刃還未出鞘,隻見眼前劍光如虹一閃而過,白眉蝮蛇被攔腰斬成兩半,猩紅的鮮血破空飛濺,連顧旻蒼白的側臉都染上了幾滴。
    他俊秀的眉心緊蹙,似乎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但唇邊卻緩緩綻開欣慰的笑容,低聲道,“沒想到妳天不怕地不怕,卻怕一條小小的蛇?”語聲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溫柔。
    “別怕”低沉的嗓音逐漸湮沒,瘦高的身軀變得僵硬,慢慢往前傾倒。
    “喂!你怎麽了?別嚇我啊!”慕榕忙伸手去攙他,眼角餘光驚見顧旻肩頭滲出一大灘血,更驚悚的是那蛇頭還牢牢的咬在他後背,青色衣衫已被傷口的血浸濕,但那顏色卻是赤中帶黑。
    這次無須她吩咐,暗一暗二閃身扶起顧旻,躬身道,“屬下帶顧大人回大宅找三公子治傷。”隨即架著顧旻飛身離去,蛇頭就這麽明晃晃的掛在他背上,那畫麵實在詭異到難以形容,絕對足以讓人連做三天惡夢。
    “王妃娘娘可有受傷?”赤炎一招斬殺蝮蛇,神色平靜的還劍入鞘,拾起油紙傘遞給慕榕,“屬下來遲,王妃恕罪。”見她有些驚魂未定,才又開口道,“王妃放心,顧大人應無性命之憂。”
    方才顧旻隻是身體麻痺,並沒有完全昏過去,顯然白眉蝮蛇的毒性沒有造成什麽致命的傷害——慕榕也不是想咒他有什麽萬一,但顧旻毫無內力,如何抗得住毒性?還有以一個文弱書生來說,他趕著送死的身手也太俐落了?
    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異樣感覺,好像發現了什麽驚天的秘密,腦袋卻又有些昏沈,一時想不明白。
    “赤炎大哥,你又不會醫術,如何知道顧旻沒事?”慕榕隨口問道,沒期待赤炎會開口回答。
    赤炎果然保持沈默是金,悶頭收拾方才散落的弩箭,全數攏在袖中。至於那殘餘的半尾蛇屍,就隨意用劍鞘撥到草叢。做完善後工作,才低聲道,“天色已晚,先回去吧。”
    有些話他來說不合適,隻能讓慕榕自己悟了。
    慕榕深深地看了蛇窟的方向一眼,一腳高一腳低的往回走,突然記起那日她昏迷前,似乎聽見了巨大的聲響,好奇問道,“赤炎大哥,那蛇窟後來怎麽樣了?”
    沒來得及問洞中鐵門裏藏著什麽,墨雲霄就放她鴿子,自己走得瀟灑帥氣。如今要她再闖進蛇窟看一眼,她還真是鼓不起半分的勇氣。
    這回赤炎倒是不吝於開金口,“蛇窟,被主子一怒之下毀了。”
    若不是夷平整座山太費力氣,說不定主子真會這麽幹。
    “他生什麽氣?”慕榕冷哼,“氣我害你們身陷險境?我可是以身作餌幫他引開萬蛇大軍,不知感恩就算了,還憑什麽生氣!”
    她越想越委屈,又氣憤又難過,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她可是慕榕欸,幾時淪落到被男人欺負還牽腸掛肚的,別人把好日子過得如火如荼,她卻活得這麽窩囊,像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