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周，你怎麽看？”

    “……唉，可惜。”

    體育館，無人發現的角落裏，兩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正在假裝清潔工，一個手拿拖把杆，一個手提垃圾桶，眼見比賽結束，兩人一起坐在台階上歎氣。

    方旭，方家掌權人，92歲，三星禦獸師，實力雖一般，家族勢力在六恒市算的上一手遮天，六恒市的中級禦獸中心就是方家的產業，親女兒方鈴，年紀輕輕就到了三星，也離不開這龐大的資源的支持。

    周旋洪，水係獸寵研究員，同92歲，三星禦獸師。他和方旭是發小，周家的勢力已經搬遷到外省了，因為周旋洪對管理家族事務不感興趣，一開始就把家族扔給了老婆、後來是兒子，自己活的逍遙自在。

    但現在，他倆都很頹。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他們剛剛打聽過了，那個叫狐矢七的少女，精神力11級，靈魂強度是SSS，這等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人物，竟然在他們的地盤上被聖墟截胡，還被迫簽約了史萊姆……

    但重點是聖墟，有些事情算不上秘密，就比如聖墟的主人，雖然無人知其姓名，但都知道這個男人活了上千年，哪怕他有流水妖精，也已經走到了死亡的邊緣。

    “你說那老家夥怎麽會突然出來，不是說他從來不出門嗎？”

    周旋洪歎氣，他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不說別的，九星禦獸師大限將至，臨死前還不知道會幹什麽瘋狂事，還偏偏盯住了他們六恒……你說這是什麽事啊。

    帝級強者毀天滅地可不是說著玩的，那可是能靠一己之力對抗山洪暴發、雪崩、泥石流的存在，甚至比天災可怕的多。

    “他會不會還在這附近……你最近讓底下的人收斂點，能不出門就別出門。”

    所以周旋洪現在特別佩服那小姑娘，見過聖墟主人，聽說還拒絕了他，治完傷從醫院裏爬起來就走，跟沒事人一樣，甚至還去禦獸中心逛了一圈……

    瞧，還有心情參加禦獸對戰！

    真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不過這史萊姆還挺抗打。”周旋洪又低聲呢喃，這也算是職業病，雖然史萊姆被劃歸為暗係，不是他的研究範圍。“按理說雷係對暗係應該是有優勢，那麽大個雷球，黃閃凖又是中級獸寵，她的史萊姆怎麽會毫發無傷……”

    話未說完，他忽然眼前一亮：“【吞噬】是高級技能，那再多一個中級的【雷元素免疫】也不是不行。初級獸寵的天賦技能是高級技能——按照這個標準，嘿，老方，你說這史萊姆是不是跟龍一樣超標？”

    “那也是史萊姆，它翻不出花。”方旭搖搖頭，他心裏想的完全不是眼前的對戰，“就算那女孩再有潛力，在她的潛力沒化作實力之前，要麽選擇一方加入，要麽成為犧牲品。”

    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又不是秘密。

    “中庸肯定會派人過來。”他說。

    中庸，這是一個與聖墟對立的組織，最主要的職責就是阻止聖墟亂搞，最開始那幾年是個單純的戰鬥小組，後來變得越來越龐大，漸漸變成了一個經濟政治綜合體。

    “他們會派誰？八星的亞曆克斯？”周旋洪問，他這輩子都鬧不懂政治上的事。

    方旭搖搖頭，拍了拍膝蓋從地上站起來，利落的動作一點也不像個老人。

    “亞曆克斯也擋不住聖主……來了反而會激化矛盾。”

    “精神力受損的天才，雖然是3S，但目前精神力隻有11級，第1隻契約獸寵又是史萊姆，這明顯已經落後了不止一步。”

    說著，他把手裏的拖把往台階上一放，語氣放輕卻十分篤定，“要是我，就會把她讓給聖墟，甚至還會想辦法，主動把她推向那邊。”

    3S級別的天才不止一個，中庸那邊恰好就有一個徐燼白，還不到20就已經是三星禦獸師，這等天賦，實在是讓人恐懼。而他的帶頭作用，則會越來越多的少年強者，以加入中庸組織為榮。

    相對比之下，聖墟雖然也有幾個3S級別的強者，卻沒有一個是新生代，這就導致了聖墟的支持率很不妙……被鐵板釘釘的打上了反派標簽。

    “中庸那幫人……腦子進水了才會這麽做！”周旋洪雪白的眉頭一挑。

    把天賦這麽強的小青年推給敵人——什麽樣的傻子才會做出這種決策？哈哈，竟然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你快別陰謀論了。”他說，“不可能的，你看這小姑娘寧死不屈，寧可簽約史萊姆，都不會答應加入聖墟的。”

    “她願不願意有什麽用？”方旭恨鐵不成鋼：“唉，你什麽時候能把你那搞研究的聰明勁兒分一半出來……”

    “反正最近學生們放暑假，為了大家的安全，想個辦法把她支出去算了，也免得聖主出門逛街……隻要一想到那老家夥可能在附近，我的心髒病就要犯了。”

    “說的倒是輕鬆……”

    “沒事，我孫子回來了……”

    ……

    ……

    ［……沒事，我孫子回來了……］

    ［……讓他去哄小姑娘離開六恒……］

    衛生間裏，狐矢七正在塗口紅，那是原主給她留下的唯一彩妝，已經過期了，但隻用過薄薄的一層，看著像用過兩次。

    到底是個小姑娘，哪怕才十五歲就決定去死，心裏也是愛美的。

    ［……這姑娘經濟條件不好……］

    ［……父母進了秘境沒出來，七八年前就判定已經死了……］

    狐矢七就仿佛什麽都沒聽見，她的動作很慢，對著那張積了汙水、邊緣處有些碎痕的鏡子，微微張著嘴，十分仔細地描繪著唇峰，順著那弧度一點一點的往下點塗。

    鏡子裏的那張臉也不負所望，比她上一世精致，也比她剛來時精神，尤其是那種泛著藍色異光的雙眼……

    ［……順便看她是否覺醒異能……］

    於是那雙眼睛裏的藍光也暗了下去，不等狐矢七把口紅塗完，就徹底變黑。

    ——把逸散的能量收斂起來，就像用手撓撓頭發一樣簡單。

    但是隔了兩三堵牆，體育場內靠近出口處的石梯上，那兩個老頭的談話還在源源不斷地進入她的腦海。

    ［……直接讓她班主任給她發個旅遊卷不就行了，哪用得著這麽麻煩……］

    ［……哎，她班主任是獸寵，主人早死了，那家夥就呆到昨天，已經跑了……］

    “哢。”

    狐矢七扭上口紅蓋。

    今天下午的對戰視頻錄了像，估計很快就會傳到感興趣的人手裏。那兩人的談話也已經結束，像是準備要走了。

    被迫卷進大旋渦？

    “倒是挺有意思……”

    於是她麵帶笑容地又照了照鏡子，嘴角上揚，就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勾起一個陽光開朗的笑。

    “……原來隻是進了秘境失蹤，不一定死了啊。”

    她喃喃自語，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傻姑娘，也許他們根本沒死，就隻是單純的……不想要你罷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