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栗子糕才吃了塊，楚南絮突然感到一股腹痛，連忙捂著肚子坐回軟椅上。

    楚南絮有了不好的預感，是她的癸水要來了。

    細心的夏薇見此，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麽，“小姐，奴婢隨身備著月事帶呢，是在這裏穿上，還是”

    琉璃屏風後麵的尉遲濟，原本已經亂了分寸的呼吸，聽到楚南絮婢女的話，頓時更緊了幾分。

    楚南絮的癸水向來來勢洶洶，有一點點疼痛的感覺之後，很快就會奔湧而出，且因著年紀小，她的月事還不成規律，所以夏薇成天都備著月事帶在包裹裏以備不時之需。

    楚南絮皺巴著小臉擺擺手，“回府吧，反正車程不過一刻鍾，我覺得應該能堅持到回到皎月院。”

    月事帶穿起來很麻煩，楚南絮隻想在自己的閨房安安心心地換上，飲上一碗紅糖水，然後舒舒服服地躺著。

    紫香和夏薇了解自家主子心中所想，一人連忙收拾東西，一人攙扶起楚南絮，三人走出雅間時，正碰到親自來更換熱茶的劉掌櫃。

    “楚大小姐，就這麽一會兒就走了？”

    楚南絮努力讓自己的神色不帶一絲異樣，斂直了身子，微微頷首，“多謝劉掌櫃款待，府上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劉掌櫃身後的夥計探出腦袋，他提起一個散發著香氣的食盒晃了晃，“掌櫃聽說楚大小姐還沒嚐過鼎香樓的吃食，正巧八寶鴨也送來了，楚大小姐可以直接帶回府上享用，”夥計極有眼力見地上前，從紫香手中奪過一個大布包，“東西不少，小的幫姐姐們拿。”

    紫香瞥了夥計一眼，這錦繡布莊的掌櫃夥計個個都是挺貼心的。

    楚南絮盛情難卻，沒有辦法拒絕，不，她是沒有力氣拒絕。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她的小腹越來越痛了，楚南絮的臉色驟然一白，匆忙又向劉掌櫃道了聲謝後，忍著痛踱著快步下了樓。

    夥計連忙大包小包地跟了上去。

    原本充盈著歡聲笑語的三樓雅間仿佛在伊人離去的瞬間陷入了沉寂，尉遲濟定定站在屏風後凝神了不知多久，芝蘭玉樹的身影久久不曾挪動。

    光線透過華美的琉璃，在他俊美無雙的臉頰上留下了斑斕的光影，就如同他持續了好久的光怪陸離的夢境，在夢醒之後，留給他的，隻有意猶未盡的回憶。

    尉遲濟以為，他在見上記憶中的倩影一麵後，會滿足他一時的渴望，可是，在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的一瞬，他的心仿佛就和掏空了一般，惆悵到久久不能釋懷。

    他的心亂了。

    他雖然已經將她裝進了心裏，但他生了想要把她放在自己的身邊的念頭。

    尉遲濟被他自己的想法驚了又驚，他很想給自己一個巴掌讓自己清醒些。

    尉遲濟，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麽？

    劉掌櫃一直候在雅間外，見自家主子遲遲沒有動靜，忍不住開口提醒道：“主子，楚大小姐已經回府了。”

    他不會在因為楚大小姐的離開正黯然神傷呢吧？

    “您吩咐小的準備的那些吃食和衣服，都已經送上了大將軍府的馬車。”

    後麵那句話，劉掌櫃有了一絲邀功似的意味，畢竟主子安排他做事的次數有限，這次，他可是一點錯處都沒有，楚大小姐看起來滿意極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的一瞬，緩步從琉璃屏風走出的尉遲濟，冷冷瞥了劉掌櫃一眼。

    “沒看到她著急要走嗎？你還纏著她說那麽多廢話作甚？”

    劉掌櫃：“”

    “栗子糕怎麽就買那麽幾塊？布莊缺買糕點的銀子嗎？還是本王看起來是吝嗇那點銀子的人？”

    劉掌櫃：“”

    “那幅枇杷圖她看起來很喜歡，你為何不提出贈予她？”

    劉掌櫃嘴唇張了張，終是不知道該如何回主子的質問，隻好坦誠認錯，“主子，小的知錯了。”

    尉遲濟揮了揮手，令劉掌櫃從他的眼前消失，隨後他抬步來到楚南絮剛剛待過的位置，尋覓著她殘留在空氣中的一點點氣息。

    輕手拾起她剛剛用過的杯盞，尉遲濟慢慢旋了一圈，眸光最後在杯口淡淡的口脂上落定，唇角驀地漾起深深的笑意，這是他鮮少在世人麵前展露的神情。

    角落的銅鏡映出他的笑顏，尉遲濟愣了下神，突然發覺自己在麵對楚南絮時，好像成為了一個變態。

    可他如此想著，持著杯盞的手卻是不聽使喚一般，將楚南絮用過的杯盞小心翼翼揣進懷中，尤其他因為擔心蹭掉杯口的口脂時輕手輕腳的動作，好似在對待一件世無其二的稀世珍寶，任何人都不能從他手裏將其奪走。

    楚南絮，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你為什麽長得那般好看？

    為什麽無論做什麽事，都是那般可愛？

    嬌柔不弱小，聰敏不賣弄，仁善有分寸，識禮又大方，這世上，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隻有你，無論何時，能令我曾經引以為傲的自控力不複存在。

    隻有你，破壞了我曾經‘立壁千仞，無欲則剛’的信條。

    隻有你，讓我夜夜做那些不肯清醒過來的旖旎美夢。

    尉遲濟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簾時，楚南絮剛剛在雅間裏的音容笑貌已經刻畫在了他的心底。

    很好，今晚能做個好夢了。

    今日的美好，一定將那段發生在牢獄裏的可怕夢境所替代。

    尉遲濟站在窗前，垂目望著早已融入人潮中的馬車，輕啟薄唇，遺憾輕歎了聲：楚南絮，原諒我不能光明磊落站在你麵前，我隻是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還有，原諒我對你的占有欲，那些人，他們不配出現在你的麵前。

    楚南絮回到大將軍府後不久，就聽到了老夫人和楚致晴回府的消息。

    此時，她正在蕭涓涓房間的美人榻上躺著，與拔步床上的母親隔簾相望。

    蕭涓涓怕楚南絮感染到她的風寒，本不打算讓楚南絮進裏屋的，奈何她受不了女兒軟糯的撒嬌，隻好命夏蝶將帳簾放下，以免病氣傳給她的乖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