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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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一紈絝!
說到這個第五辭,滿京百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出名的倒不是他侯府公子的身份,而是他那不學無術且遊手好閑的頑劣性子。
溫嫻是大家閨秀,少聞外事,可雲煙卻對這些京中傳聞如數家珍,她往日離府外出采買,得了空總愛往茶館裏鑽,聽著說書先生調侃城中趣事,一坐便是一個時辰。
就憑第五辭從小到大所做的各種混賬事,那都已經可以養活京裏五大茶樓的一幹說書人了,反正有他在一天,其八卦雜談就從來都沒斷過。
古有商紂王酒池肉林天下伐,今有公子辭囂張跋扈貓狗嫌。
事關這位公子哥兒,三言兩語道不清,但論及其敗家手段,四個詞語足以概括全半生。
一是喜吃喝,凡是京裏叫得上號的茶肆酒樓,從來就不缺第五辭大快朵頤的身影;二是好玩樂,縱馬遊街、流連賭坊、醉情花樓、走狗逗雞玩蟋蟀……第五辭整日遊戲人間,隔三差五還闖闖禍,頂著個“惹事精”的名頭沒少讓武安侯給他善後;三是享奢靡,吃的穿的一應都要最好,瑕疵的看不上,用過的轉手就扔給下人,就這浪費成災的習慣,偏偏侯府縱著寵著,也有他消耗的資本;四是樂於一擲投千金,凡是第五辭看上的東西,無論貴重與否,隻要他樂意,便是花上萬貫錢財,他也願買個開心。
千金難買爺高興,這可是第五辭混跡京城嚎出口的至理名言。
雲煙細數著某人的種種不是,那股嫌棄之色簡直溢於言表。
溫嫻掩唇輕笑,似乎並沒有被她的話所影響,搖搖頭,否認道“既然都說是傳言,想必也不全為真,我們都未與他相處過,怎好憑感覺直接罔下定論,三人成虎,謠言往往如瘟疫般胡亂散播,傳到最後,誰都不知其原話是幾何。”
“可大家都這麽說,總不能全是冤枉他的吧,畢竟誰也沒那個膽量,敢妄議侯府公子,否則,按照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早把人抓入大牢亂鞭子打死了。”
雲煙還是無法甩開自己腦中關於第五辭的不好印象,對比滿京各色青年才俊,她覺得誰都比他優秀。
“好了——”溫嫻拿起早先停下的女紅,慢慢運針要給父親繡一雙貼腳的軟襪。
她總是這樣,性子不溫不火,凡事也不爭不搶,安靜、端莊、秀麗且文弱。
麵對著雲煙現在的詆毀,她也隻道“我不信那些,一個人是好是壞,別人說了不算,需得自己親自感知了才行。”
聽到這話,雲煙整個臉都垮了下來,徹底癱在凳子上,口裏還慘兮兮地直嚷嚷“完了,完了,咱們全家都要完蛋了。”
——
溫嫻被大戶人家看上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半個巷子,好多街坊鄰居都悄摸摸過來打聽消息,以往不常走動的三姑六婆,這時候也變得親切異常。
邀請溫嫻踏青出遊的帖子鋪滿了半個桌案,雲煙挑花了眼,恨不得讓她每場都去參加為好。
“都推了吧,我不愛出門,也不喜歡湊那些熱鬧。”溫嫻頭都沒抬便回絕了。
“其他的可以推,那這個呢……”雲煙抽出一張燙金請帖,搖晃著手裏的東西,笑嘻嘻道“永王府早日送過來的,邀請小姐前去參加賞花宴,如此榮耀,咱們不好推拒吧。”
“永王?”溫嫻眼裏滿是迷茫之色,她一個小門嫡女,從來就沒有接觸過這等王公貴族。
雲煙也覺得不可置信,可她扯開帖子反複看了半晌,才確定道“沒錯沒錯,奴婢雖然不識字,但這些徽記還是認得了,尋常人家哪敢用得上皇家的印章啊,況且門口小廝也說了,送請帖的人自稱是什麽永王府,那就更加錯不了了。”
許是看在侯府的麵子上,才順帶邀請了她一把,溫嫻接過雲煙手裏的請帖,仔細看了一遍,了然道“是了,三日後,永親王府,且點名了隻要我一人。”
“那可是好事啊。”雲煙興奮地拍拍手,“席麵上肯定會有許多貴婦娘子們,小姐多跟她們說說話,興許還能結交些閨中密友呢。”
“我去選些衣裳來,給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時候定會豔壓群芳!”雲煙嘀咕著開始翻箱倒櫃。
溫嫻晚了一步到底是沒能攔住她。
——
到了赴宴的那日清晨,溫嫻一大早就被雲煙呼喚起來,又是上妝又是試衣,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
因為雲煙的拖遝加上溫府地勢偏僻,兩人緊趕慢趕到達永王府時,還是慢了些時候。
府前停駐了數輛香車寶馬,映襯著溫府這輛灰青色的破落馬車更顯得寒酸非常,溫嫻隻攜帶了雲煙一人,把請帖交給門口仆役後,便跟著待客的管家一同進到王府後院。
雲煙一路跟在溫嫻身後,緊張得頭都不敢抬,隻用餘光瞥見沿途的裝潢,便已驚得半張嘴都合不攏。
不時會有三兩丫環來回走動,衣袂翩躚,旋轉輕盈,其色彩華麗,更是晃得雲煙眼睛都快花了。
她謹小慎微,最怕給自家小姐丟臉。
管家帶著溫嫻在席末落座,隨口招呼了幾句便又繼續去待客,倒是其他女賓,自兩人出現在席麵的那刻起,打量的目光就從未斷過。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皇親貴族,彼此相熟或曾打過照麵,唯有溫嫻,是所有人都認不熟悉的存在。
大家低頭耳語,紛紛討論起她的身份。
但說著說著,不知怎麽,話題卻又轉移到她的衣著打扮上。
“你瞧她身上那件絲雨錦,我怎麽記得是去年的款式,這料子都過時好久了,現在怕是打著燈籠都難尋了吧。”
“還有她頭上的那根珠釵,顏色暗淡,樣式單一,釵身明顯都有些褪色,壓箱底的次貨,怎好戴出來赴宴。”
“就是,破落戶的小官之女,也不知撿了什麽便宜,竟得了世子夫人的青睞。”
……
你一言我一語,聽得雲煙抓耳撓腮,她沒有勇氣上前直接當麵對峙,隻好撅著嘴怒瞪了對方好幾眼,換來得不過是那幾位世家小姐們的捂嘴偷笑而已。
溫嫻默默品著茶,不參與也不回應,倒沒把這些調侃放在心上,出門在外,她時刻謹記著規矩二字。
即便如此,這副姣好相貌還是引起了不小的爭議。
本就是賞花宴,貴女們又大多結伴同行,沒有人願意捎帶她,溫嫻被徹底排擠在外。
王府侍女照例上茶點,隨後退居於兩側,低垂著眉眼,置若罔聞。
世子夫人一直沒露麵,時辰既到,宴席順利進行。
丫鬟們依次上膳,經過溫嫻身邊時,有人悄聲道了句話。
“小姐,我們家主子有請。”
她留下來替溫嫻斟了杯酒,不著痕跡地又說
“請隨奴婢來。”
王府地大,一陣七拐八繞,溫嫻便已分不清南北,雖不知何人相邀,但對方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帶出來,想來也是無所畏懼。
幾番周折,丫鬟帶著溫嫻在一處臨湖閣樓前停下。
“到了,凡請小姐稍等。”
她轉身對溫嫻致歉,獨自推門進去複命,而後出來再領著溫嫻進屋。
步入正堂,丫鬟躬身回話“世子夫人,侯夫人,溫家小姐已經帶到。”
主位之人微微頷首,丫鬟隨即得令退出,空留下溫嫻,一人立在堂中央。
沒有人提示她該如何稱呼,兩人同坐一處,麵容端莊,年紀相仿,溫嫻隻能憑借衣著大致推斷。
她先是側身對著世子夫人行了一禮,再轉過來朝著侯夫人福了福身。
世子夫人身份尊貴,與侯夫人打小便是手帕交,今日宴請賓客,特意點了溫嫻的名字,還把她叫到跟前來,都是因著侯夫人的緣故。
眼下溫嫻順利過來,她也算是完成了任務,隨意閑聊了兩句便起身出去會客。
侯夫人從旁注意著溫嫻的舉止,從進門到拜見,每個動作都大方有禮,看得她心裏甚是滿意。
“你或許還不知道我是誰,但前幾日我曾托人入府說親,詢問過令尊的意見,也聽了秦媽媽的口述,知曉貴府有意結親,便忍不住想親自見見你,使了這麽個法子,沒有叨擾吧。”
她說話很是得體,輕言細語,沒有端著高位者的架子,對待溫嫻,也極為客氣。
“並未,能得夫人如此厚待,是我的福氣。”
“本以為你會多有抱怨,但見你麵色如常,我也就放心了。”侯夫人鬆了一口氣,緩緩踱步至溫嫻身前,拉過她的手,笑著道“你別擔心,該有的禮節我們一樣都不會少,至於聘禮,我也已經差人備下,正與侯爺商議,不日便會送到溫府。”
“你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哪裏不滿意了也可以跟我說,別礙著身份不敢言,我們府上沒有那麽多的規矩。”
侯夫人和善,說話做事自有一股大家風範,溫嫻聽得動容,逐漸放下心裏戒備,陪同她用完膳,再逛了逛園子,直至午後,方才離去。
返程的路上,溫嫻反複回憶著侯夫人的話,再聯想到雲煙所說的關於侯府的傳言,這麽一對比,更加覺得子虛烏有。
一個談吐優雅,溫和有禮的世家夫人,怎會教養出那等惡名遠播,人人謾罵的紈絝子弟。
溫嫻拉著雲煙的手,跟她複述著方才的對話,言語中頗有一番對未來的憧憬。
兩人說到盡興時,馬車突然一個急停,溫嫻坐立不穩,後背猛地撞到車壁上。
雲煙回過神,掙紮著去扶溫嫻,她還沒來得及詢問緣由,就聽外頭車夫哆嗦著聲音,顫顫巍巍道“小姐不好了,咱們不小心堵了路,擋著人家的道了。”
中央大街寬闊平坦,直通皇城,乃是進出城門的必經之路,繁盛時可供六架馬車並排通行,往日從未發生過擁堵,街口一向都是暢行無阻,怎會因溫府這輛小型馬車就擋著道了。
溫嫻扶著肩膀,無力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車夫沒有回答她的話,似乎嚇懵住了,半天都支吾不出一句聲音。
溫嫻久等不到,掀簾打算看看情況,手剛搭上布幔時,忽聽外頭傳來另一道高昂男聲。
對方語氣囂張至極,震得溫嫻手一縮,堪堪止住了動作。
“車內是何人?識相的就趕緊閃開!否則別怪本公子動手,到時候就沒那麽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