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世事洞明皆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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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念幾句詩怎麽敵人全跪了李牧周庭!
    佛門的梵音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
    西市上靜的隻能聽到寒風“呼呼”的聲音。
    監妖司六隊和巡查司負責西市的人就站在街道旁,但他們默契的沒有站出來。
    鐵錘的一番話將知客僧說的愣在了原地。
    “聚眾表演?”這是把他們當作街頭雜耍賣藝的了。
    在西疆,何曾有人敢對他們如此說話。
    曉是知客僧禪心清淨,也不由心生怒意。
    佛說,相由心生。
    知客僧心有怒氣,麵色自然不會太好。
    別人看來,他麵容平和,似乎沒什麽不同。
    但是,離他最近的鐵錘卻能見到,他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見對方遲遲不動,握刀的右手抬起,刀柄朝前點了點,聲音冷了下來,“怎麽,難道你們還想尋釁滋事?”
    態度極為強硬。
    身後的幾名長安縣捕快同時手握刀柄,虎視眈眈。
    雖有緊張,但很堅定。
    與佛國龐大的使團隊伍相比,像是擋在神明前的螻蟻。
    在人們看來,不自量力。
    “阿彌陀佛。”知客僧輕輕轉動手中的錫杖,極力壓著心中的怒火,“我佛國受你們大周皇帝陛下請求,前來幫你們解決夢魘詭異,難道就是這番待遇?”
    何時如此憋屈過。
    若放平時,眼前的幾名捕快,他揮手就能解決。
    但此時卻是不能,不是怕幾名捕快,而是不想得罪他們身上那身衣服。
    雖然隻是最普通,最底層的公服,但代表的卻是大周的朝廷。
    眾目睽睽之下,換做誰都隻會暫且退讓。
    鐵錘搖了搖頭道“首先,我不知道是不是陛下請你們來的。其次,就算是,那也是你們與陛下和朝中大人們的事情,我們隻是在按大周律法執行公務。”
    他朝皇城方向微微拱手,“就算是陛下,也得遵守法律。”
    鐵錘話音擲地有聲,街道上的人們都聽到了。
    “那不是長安縣衙的鐵捕頭嗎?”有認識的人驚訝道。
    “還真是,不過怎麽會穿著捕快的衣服。”有人疑惑。
    長安縣衙的捕快經常會在西市上巡街,這裏很多店鋪商家都認識。
    “但是鐵捕頭為什麽要阻攔這些光頭大和尚的去路?”
    “這些大光頭念出的聲音還怪好聽的叻!”
    普通百姓沒有那麽高的覺悟,他們並不清楚佛國使團的舉動有什麽不妥。
    但官府衙門中人,和一些見多識廣讀書人,江湖修行者卻也能看出這其中的端倪。
    臨街的豪華酒樓內,一名儒衫老者忍不住讚歎,“一個小小縣衙的捕快,竟如此機智有魄力,端是難得。”
    同桌還有七八名同樣讀書人打扮的讀書人,應該那個書院的先生和學生。
    其中一名白衣年輕讀書人眼中露出異色,“老師評價竟如此之高!”
    其餘幾名讀書人,也都麵露驚訝,忍不住看向下方街道。
    他們坐的位置臨窗,隻需微微抬頭,就能將西市街道盡收眼底。
    儒衫老者輕撫胡須,也沒著急解釋,等他們都轉頭後才開口問道“如若是你們,該如何麵對?”
    白衣讀書人沉思了一下,道“若是學生,理應會加以勸誡。斷不會如此出言不遜,讓外邦人說咱們大周不懂禮儀。”
    儒衫老者點點頭,看向其他學子,繼續問道“你們呢?”
    “學生以為,當請示上官定奪。”一名圓臉讀書人語言簡潔回道。
    一名清瘦學子看了看佛國使團的隊伍,沉吟道“佛國此番入京,是為了對付夢魘詭異而來,學生以為,不應得罪。”
    其餘幾名讀書人陸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大抵都和前麵三名學子意思差不多。
    等眾學子都說完後,儒衫老者緩緩開口道“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
    他看向白衣學子微微一笑,問了一句“但如若佛國使團的僧人不聽勸誡,你又當如何?”
    白衣讀書人講的是儒家六藝之一的禮。
    眾學子中,讚同此法的也最為多。
    說完,也不等白衣學子開口,轉而看向圓臉讀書人,語言簡潔的點評一句,“守有餘,而進取不足。”
    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凡事請示,不擔責任,隨聲附和,這是大多數人的做法。
    雖然不會出差錯,但也難有大成就。
    儒衫老者看向清瘦學子,更加直白道“凡事需要衡量一個度,有的時候,委曲求全,隻會讓人得寸進尺。”
    儒衫老者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作了最後的點評,“你們所言,不能說錯,隻能說中規中矩。”
    一席話,讓一眾學子陷入了沉思。
    有學子想要出言反駁,張了張嘴,卻又詞窮。
    儒衫老者一針見血的點評,讓他們啞口無言。
    良久之後,白衣讀書人才頗為不甘的問道“所以老師認為那捕快做的好?”
    他們的談論並未刻意壓低聲音。
    鄰桌的很多客人都聽到了。
    聽到此處,也都來了興趣,停下攀談,側耳靜聽。
    “不是好,是很好。”儒衫老者掃了一眼眾學子,再次稱讚道“換做老夫,也絕不會比那捕快做的好。”
    “老師何出此言?”一眾學子震驚,還有些不服,小小捕快,何德何能讓老師有如此之高的評價。
    縱觀始末,那捕快言行,除了強硬霸道之外,無任何特別之處。
    儒衫老者掃視了一圈,就知道了他們在想什麽,微微搖頭道“有些事情,看似複雜,但其實解決方法很簡單。”
    “佛國使團的目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如果放任不管,有失朝廷顏麵,但要是阻止了,處理不好,便會得罪那些和尚。這也是朝中大人物們擔心的事情。”
    “但幾名長安縣捕快的出現,就輕而易舉的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們的身份剛剛好。”
    “那捕快職責所在,揚言,便是陛下都需要遵守大周律法,無論你佛國再如何厲害,在大周,最大的隻有律法。”
    “既保住了大周朝廷的威嚴,也讓佛國無話可說。”
    “那捕快言行看似簡單粗鄙,卻極為有效。”
    “佛國使團,自持身份,自然不會與小小捕快計較。這也是為什麽大周令衙門的人沒有下場的原因。”
    儒衫老者也不賣關子,一口氣說完。
    眾學子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佛國使團在麵對長安縣衙的捕快,自是不敢動手,否則便是理虧。
    當然他們也不好意思向天武大帝告狀,說京都城幾名小小衙差不讓他們弘揚佛法。
    這就沒有臉麵了。
    說了也隻會遭受恥笑。
    酒樓內不少達官貴人,修行者聞言點點頭深以為然,也不禁心生佩服。
    短短幾句話,讓他們對這位百姓口中的鐵捕頭有了新的認知。
    儒衫老者深邃的眼神掃了一眼西市大街,低聲自語了一句。
    “看來這背後是有高人指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