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蛤蟆！
    “不好，師妹快走！”穩重青年身為月穀修士，對九州近年來發生的大事件了如指掌。他拉起之前與他鬥嘴的可愛女子，轉身就逃離。
    一眾同門也隻是驚鴻一瞥，但結合穩重青年的表現，他們自不敢多留，隨著人群逃離。
    內城府衙，已被楚家占據，作為大本營。楚家家主此時正坐在書案前，處理文書。
    有家族將領一路疾跑進來，驚慌道“家主，有，有妖怪，一隻蛤蟆妖怪，殺進了城裏，將城防士兵盡數殺死了！”
    “什麽？再說一遍！”楚家家主猛然站起身，不敢相信道。
    “是真的，一隻蛤蟆妖，衝進了城裏，見人就殺。馬上就要殺過來了！”將領焦急重複一遍道。
    不止他一個，很快就有不少家族子弟前來稟報，說法幾乎一致。
    再後麵，有幾名楚家武聖衝了進來，其中，年老的一位向楚家家主道“小四，妖怪已經逼近，我們完全不是對手，快跟我們走！”顯然，楚家中有武聖出手對付過城中的大蛤蟆。
    “六爺爺呢？”楚家家主急問道。
    “死了，死了，被妖怪一掌拍成了肉泥！”年老武聖眼露恐懼道。
    時間耽擱不得，武聖家老強拉著家主，躍牆而逃。楚家可以敗、可以輸，但家主不能失，因為他是維係楚家與仙真那位修士關係的唯一紐帶。這也是他被推選為家主的緣由。
    建州軍還不如江州軍，膽氣全無，被大蛤蟆殺得哭爹喊娘。城內亂成一片，稍稍逃跑不及時，就被空中白蓮吸取精氣而亡。
    屠城兩日，大蛤蟆距離二煉層次隻剩下三分之一進度。心中時不時悸顫，那種危險的預感又來了。
    能對此時的它造成威脅的，隻有仙真派，而且還隻能是長老級別的人物。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劍光劃破雲層，瞬殺而至。妖力鼓動而出，五丈身型拔高，接近六丈。
    周身元氣化為實質，形成防禦壁牆。可惜，擋不住這一劍。
    “呯！”“呯！”“呯！”碧玉法劍直穿進來。大蛤蟆腿部蓄力，猛地後蹦一步。這一步便是七、八十丈。
    齊遠從雲層中飄然而落，立於半空，道“孽畜，受死！”演都道人下了死命令，不管蛤蟆妖身後站著的是何邪修、魔徒，都要將之全部除去。
    一劍試探，齊遠仍留有餘力，就是防備暗中妖類的幫手。大蛤蟆口吐人言道“仙真，我與你們不死不休！”
    “嗬，憑你這孽畜？”齊遠冷笑一聲，玉劍回轉，攻向於它。
    大蛤蟆不敢騰空飛起，它空中的速度不夠快，會成為活靶子。腿部蓄力猛跳，速度上還能與飛劍持平。
    “嗬嗬！”齊遠又冷笑一聲，緩緩拿出一顆灰珠子，彈指激射過去。大蛤蟆繼續躲避。
    誰知，灰珠一接近，便爆散開來。從裏麵擴散出一股力量，將大蛤蟆重重吸在地麵上。
    劍光一轉，襲來。沒有辦法，大蛤蟆禦出後背布袋中的中品法劍，與玉劍相碰。
    一擊，中品法劍劍身就出現了裂痕。
    “藏頭露尾之輩，給本長老滾出來！”齊遠未發現對方的藏身處，傳音四方道。
    哪有什麽幫手？大蛤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顯然對方是誤會了。
    誤會更好，有了停頓時間，再禦出三柄下品法劍，與中品法劍一起擋住玉劍。它自己則嚐試起身，脫開地麵吸力束縛。
    灰珠爆散的力量有時效，全力嚐試幾次，已能緩緩離地。
    看著它掙紮的成效，齊長老不敢再留手，玉劍全力催動，劍芒大放，破開四柄法劍阻擋，直擊它腦部命門。
    大蛤蟆同樣不敢再留手，體內白蓮顯化，蓮光化罩，牢牢護住自己。
    一對碰，白蓮震顫，搖搖欲散。
    畢竟同為上品法器，玉劍也好不到哪裏去，劍身暗淡，被震回齊遠身側。
    有了這緩衝，大蛤蟆猛然發力，脫開了吸力束縛。同時，四劍其出，全速飛向齊遠麵門。
    齊遠沒有慌亂，又一顆灰珠祭出，與四劍對撞在一起，奇異的力量同樣將四柄法劍牢牢吸在地上。甚至，因吸力太大，四劍劍身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幾近碎散。
    神魂上境果然強得不可思議，大蛤蟆已經施展了渾身解數，卻連碰都碰不到對方一下。
    舍了四柄法劍，它張著巨口一吸一吹，卷起大麵積塵土，遮掩身形。
    “想跑！”齊遠玉劍一指，瞬息而至。如芒在背、危機臨頭，大蛤蟆情急之下，使出許久未用的一招。
    妖力匯聚背部，將肉疙瘩中的劇毒毒液逼出，侵染玉劍。
    ‘居然有效！’顯然，隨著妖身經過幾次變異的毒液早就脫離了凡俗範疇。
    魂力被侵染、屏蔽，齊遠竟控不住隨身多年的玉劍。
    危機暫時消失，大蛤蟆沒敢回頭，繼續向前狂奔，跳出建州城，向東南奔去。
    毒液侵蝕性極強，玉劍劍身出現汙跡，怎麽抹也抹不去。
    ‘不管了，這次再殺不了此妖，掌門那裏實在難交待！’這般想著，齊遠袖中飛出兩柄青玉小劍，腳尖往上一點，緊追上去。
    速度自然比上品法劍慢了不少，但仍比蹦跳中的大蛤蟆快。
    大蛤蟆有所察覺，一次性渡入五枚魂種於背部的五柄下品法劍內，同步飛向身後高空。
    除了腳下禦空的兩柄，齊遠現在也隻剩下了一柄青玉小劍未用，估摸著真要被這突然冒出的五柄法劍牽製住。
    判斷得失下，他一發狠，擲出一簡，射向遠處地麵的蛤蟆妖。透過魂種，大蛤蟆仿佛背後長了眼，將襲來之物看得一清二楚。
    不敢大意，使出吃奶的勁奔逃。玉簡至它身後六、七十丈，萬千劍氣激射而出，向四麵八方絞殺過來。
    更有一股玄奧之力，侵入大蛤蟆之肉身、神魂，破壞身體各大組織，讓它感覺周圍空間、時間停滯，思想陷入空白。
    五柄法劍失去神魂控製，掉落於地。
    齊遠不慌不忙地飛至近前，查看大蛤蟆的情況。
    比想象中的好一點。劍氣洞穿了蛤蟆妖的軀體，千瘡百孔，血流不止。左右腿被大半切下，隻剩下筋骨連接。
    蛤蟆妖本尊倒趴在地麵上，仍有少許氣息。
    到了此刻還沒有人跳出來相救，齊遠隻以為這蛤蟆妖成了棄子。
    別說，這蛤蟆妖確實成了氣候，妖身強大，這一會兒功夫，便自動將流血止住。腿部的大麵積切割傷口，也在慢慢連接、愈合。
    ‘這妖身是個寶貝，肯定能煉製成什麽或用來交易。’齊遠冒出了這個念頭，並未第一時間結果了大蛤蟆。
    此時，大蛤蟆的思想陷入混沌，這種感覺很不好，很壓抑，它自己又實在衝不出來。
    外界一刻，思想上仿佛過了千年。
    ‘我會死嗎？不！我不會死！如果就這麽死了，重來這一次又有何意義？’
    ‘對，我是不死的，誰也殺不死！’
    ‘天地唯我一人！’求生意識開始強烈，一股堅實無比的自信誕生。與外界妖身產生共鳴，恢複速度加快了幾倍。
    但這還是無濟於事，不提齊遠就在身前，就是玉簡中的玄奧力量仍是消之不去。
    意識是清醒的，葛軍明白自己是被困於靈魂層次的監牢內。
    他借機會想了許多，與那時候一樣，想到自己前世坎坷的半生，想到病痛的折磨，想到親人的喜怒哀樂，轉而又想到自己附身蛤蟆前那種混沌、難以清醒的狀態，再想到在此世經曆的人、妖、事。
    最後，著重想到自己幾次在生死間徘徊的那種無奈、不甘、憤怒以及怨恨。
    ‘人生、妖生是什麽？人、妖死後，一切都沒有了，活過的意義在何處？’
    他又開始自我陷入迷茫，卻有一股動力催促著他繼續想下去。
    這是一個生命、靈魂禁區，是對自我意識最大的限製，前世隻有一些哲學家可能會深入思考到下一層。
    不過，肯定有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擋答案的產生，留給個人意識的隻有絕望。
    葛軍與絕大多數擁有自我意識的生靈一樣，始終尋求不到答案。後來，實在煩了、累了、絕望了，索性不再朝這個方向想下去。
    它隻剩下一個念頭，活下去，永恒地活下去，縱使化入無盡輪回，也要活著。
    ‘自我意識不能滅，我依舊是我！生生死死，輪回不止，我是永恒的唯一！’
    一個契機，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從葛軍靈魂深處產生，飛快擴散至妖身，將它體內的另一股外來玄力消去。
    大蛤蟆一睜眼，看著近前的齊遠，吐字道“輪回生死意！”玄奧之力一出，如同萬千刀刃，向著四方絞殺過去。
    “怎麽會？”齊遠心神被定，魂種、魂力乃至元氣，盡皆調動不了。
    眨眼間，齊遠的肉身就被絞成碎肉，散落一地，死得不能再死。
    遠方，仙真派駐地，中間主峰，峰頂一處洞府內，盤膝閉目的演都道人忽然睜開眼，喃喃自語道“如此厲害？大意了！”顯然，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齊遠身死之事。
    不過，任他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大蛤蟆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隻以為蛤蟆妖背後有龐大的勢力在支持。或妖國、或魔教，隻有這兩者。
    一念之威，恐怖如斯！大蛤蟆也未料到。既神魂之後，它又獲得了一種了不得的力量。
    這是念、意識層麵的精神力量，它起名為“輪回生死意”。
    本該叫“輪回生死、唯我獨尊”意的，這樣更貼切，但讀起來實在是長了點，會給人狂妄之感。
    精神深處感悟層麵的力量具象化，影響現實，破壞力驚人，齊遠擲出的玉簡中也是這種力量。
    因禍得福，現在的它不會再將齊遠這等修士放在眼裏。
    妖身內部千瘡百孔，被無形劍氣肆虐過，需要好好調理一番。體內白蓮也接近崩散，短時間內不能再動用。
    所幸，齊遠死後，留下了寶物，上品玉劍就在其中。它一並收攏，騰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