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蛤蟆！
    自從回到龍界，大蛤蟆著實放鬆了不少，心境也趨向平和。
    四大國鼎足之勢已成，地陸民眾安居樂業，呈欣欣向榮之景。
    它出了山林，維持人形，準備往新月國各地遊覽。
    數月後，來到一座大城前。感應之下，發現四周地形奇特，狀似矛弋，便停下腳步。
    此城城名正是天弋。
    新月國在四大國中武修基礎最差，要不是有靈蟾護持，早就被其它三國吞並。
    當代國君也是奮發圖強之輩，意識到本國弱處，當即頒布倡武令，鼓勵國民修習武道。
    原先的以文治國，轉變成如今的文武共治，將武修提到與讀書人、官員同等地位上。
    全國習武之風日盛。
    大蛤蟆在天弋城中遊逛，就看到不少真氣在身的武修。他們也不倨傲，與普通人平等相待。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園林，被裏麵正在談論的話題吸引，起意進去一觀。
    園林門口無人把守，似乎是個公開的場地。
    裏麵的人還不少，隻要碰到，都會點頭執禮。看樣子，都是有涵養的讀書人。
    由於心境的變化，它此刻化作的模樣年輕了不少，介於二十與三十之間。
    空地處，一長發老者坐於石台之上。近前就有十多人端坐，外圍還有成群者站聽。
    “文也好，武也罷，都是磨練心性的手段，兩者其實沒有高下之分。心境一成，諸法皆通。”長發老者這是在回答在場某位的提問。
    剛剛是有人問文與武到底哪個重要？
    武道盛行是大勢所趨，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急了。
    “先生，在我看來，目前練武是大勢所趨。本國還好些，或許是轉變需要時間，其他三國早已將武道淩駕於一切之上。我等必然是要迎合大勢，以武立身。”一人站起身說道。
    在場諸人表情各異，但多不是迂腐之輩，正深思此言。
    長發老者表情淡定，竟還點頭表示讚同。
    “以武立身，談何容易？俗話說窮文富武，想要修習現今的武法，殷實之家尚無法供養，何況我們這些普通門戶。”
    “再有一點，我等年紀已長，經脈定型，即便入了武道之門，日後也不會有太大成就。當然，某些天賦異稟者除外。”
    “我等普通人，隻能趁國策未大改前，繼續專注文道。先考取官位，再謀其它。”又有一人站起發言。
    其人明顯研究了一番武道功法。
    說來說去，多數人的想法是武重於文。
    隻聽長發老者緩緩開口“嗯，兩人說的都對。”
    “然，急功近利，往往會失去看透事物本質的機會。”
    “老夫平日無事，也喜歡研習所知的武法。說來慚愧，興許是年齡大了，收效甚微。”
    “武道中隻要能夠通脈，便能增添壽元，而那些金丹真人的壽數往往是千年以上，確實吸引人。”
    說到這，老者故意停了停，見在場所有人都麵露向往之色。
    “長生，或者不死，念頭通達後，也就是那一回事，不必執念。天地永恒，卻不得自在，蜉蝣朝生暮死，未必痛苦。”
    “拿這池中的魚兒來說，存世光陰不過幾載，你我定然覺得，不如生而為人。同理，在金丹真人看來，你我普通人肯定是不如他們的。”
    “而金丹真人上麵還有元嬰，據說能活萬載。在元嬰麵前，高高在上的金丹真人豈不就如同這魚兒？”
    “元嬰之上，難道就沒有更高的存在？老夫並不反對棄文習武，畢竟武道的前途更廣大。”
    “隻是，各位要保持足夠清醒，依據自身條件選擇。做平凡人未必不好，重要的是明晰心之所求。心之安處，即是吾鄉！”
    一番話說完，眾人似懂非懂。
    長發老者也不再言語，竟是原地閉目養神。
    不久，諸人陸續朝著老者致禮，一一離去。
    等四下無閑雜之人，大蛤蟆提步走了過去。
    “你剛才說的，前言不搭後語，邏輯有問題。”此話直戳人心。
    “嗯。”老者反應倒是坦然。
    “不過，某些方麵，你倒悟了真意，有些天分。”大蛤蟆語氣一轉。
    “我這是遇到高人了？”老者自嘲道。
    不提其他，光是這份平淡不驚的氣度，就讓大蛤蟆頓生好感。
    “要不要我提點、提點你？”它道。
    “高人可願坐著說話，我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要是您一直站著，又顯得我怠慢。”老者笑著道。
    大蛤蟆坐下問“你叫什麽？”
    “文若。”老者回。
    “你在這城裏很有名氣？”大蛤蟆繼續問。
    “有點，剛才那一半人都是我的學生。”老者實話實說。
    “有點”是謙虛之言，天弋城裏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這文若的名號，外稱十全先生。
    天文地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甚至排兵布陣，無物不精。
    相對而坐的一人一妖，起初談話都是半開著玩笑，到了後麵，才開始討論起有深度的話題。
    對，是討論，能跟此時的大蛤蟆展開探討、論辯，絕對稱得上奇才。
    “觀你骨齡還未滿一甲子，如何懂得這麽多？”天色已暗，大蛤蟆突然好奇道。
    “四個字多想多看。”文若老頭比劃了一下四指。
    “哼。”大蛤蟆頭一次感覺上蒼不公。
    “任你天縱之才，幾年後不過一杯黃土。”
    “此生足矣！”老頭絲毫不受打擊，樂天道。
    “好了，繼續聊聊星辰。”大蛤蟆沒好氣道。
    “天色已晚，家裏人該擔心了，我得回去。”老頭明顯要吊著它的胃口。
    “邊走邊聊。”大蛤蟆用命令語氣道。
    “依著高人。”老頭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