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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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奪嫡葉嬌李策!
    他的母後已經被關進立政殿,隻留下貼身侍婢。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聽說杜瀟然死的時候,哭喊皇後娘娘救命,萬分淒慘。
    皇後救不了杜瀟然的命,李璟也隻關心父皇的命。
    見李璟神情冷漠,宮婢跪下去。
    “請殿下看一眼信。”
    日已西落,宮殿巨大的陰影籠罩李璟,像要把他生吞活剝。
    他手指僵硬地打開紙條,手臂頓時顫抖起來,需要緊貼身體,才能止住。
    那紙條上隻有兩個字“璟兒。”
    璟兒……
    像無數次母親的呼喚。
    ——“璟兒,母後給你留了你最愛吃的點心,等你下學就來吃。”
    ——“璟兒,母後讓你二哥給你送些護衛,你放心,沒人敢欺負你。”
    李璟一直以為,母親的愛像和煦的風,總是環繞著他。怕他渴了、冷了、餓了。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母親的愛也是鋒利的刀。怕他強大、叛逆,爭搶屬於二哥的東西。
    ——“錦兒怎麽一直沒有動靜?讓禦醫給你們看看吧。”
    ——“你送來的禮物不錯,去吃酒吧,多同親族說說話。”
    他一直驕傲於自己是父皇母後的嫡子,一直以為自己被寵愛、被嗬護。可是等到真相大白時,才發現母後的殘忍,才明白那些所謂的愛,隻不過是廉價的施舍罷了。
    真若愛一個人,會希望他有本領,會在他犯錯時製止,在他成功時欣慰。若真的做不到這些,起碼,不要背叛他,不要讓他淪為一個笑話。
    李璟神色木然,繼續向前走。
    隻是喚他而已,隻是一個呼喚。
    他不應,他也不去。
    “殿下,”婢女卻哀求著上前,“娘娘說,她請您過去一趟,如果您不願意去,可否給裴衍捎個信。讓他帶領朝臣上書,求太子恩準,聖上病重期間,由皇後娘娘管理後宮。”
    裴衍,是如今的吏部尚書,也是裴氏實權最高的族人。
    李璟轉過身。
    他的神色淡淡的。
    看不出激動擔憂,也沒有憤怒委屈,隻是很平淡。
    這平淡像是走在路上遇到有人出殯,看到棺木抬過去,對方家人痛哭流涕,自己出於尊重保持肅重,但是心底並不在意。
    婢女從未見過李璟這樣的表情。
    他是憨直爽快的。喜歡哄皇後開心,有時遇到了不順利的事,也跑去哭訴。心情好時,還會逗弄婢女幾句,誇這個好看,那個靈動。
    可如今,他像一棵掉光葉子的樹,木訥呆滯。
    “殿下……”婢女喃喃出聲。
    李璟把那張紙條放回她手中,便再次離開。
    心有不甘的婢女追著他“殿下,您就沒有什麽要對皇後娘娘說嗎?”
    你看了紙條,聽了哀求,起碼給一句回答啊。
    李璟自顧自向前走,見皇帝的親軍駐紮在殿外,喊了一人過來。
    當著那婢女的麵,他對羽林衛道“立政殿是誰在看守?怎麽還能通傳消息?”
    羽林衛看向李璟身後,那婢女麵色灰白,嚇得連退好幾步。
    “抓回去吧,”李璟道,“若有下次,格殺勿論。”
    若有下次,格殺勿論。
    這便是他要對皇後娘娘說的話。
    這是心死後的話。
    羽林衛聽命,李璟邁步向前,終於爬完了高高的台階。
    殿內點滿蠟燭,燭光驅散黑暗,他踏進去,像是從野獸的口中逃脫般,重重喘了一口氣。
    心中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愧疚。
    或許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忤逆母親,因為潛意識中,覺得自己應該永遠順從。
    脫離掌控並不容易,狠下心對待別人,也很艱難。
    然而李璟搖搖頭,決定硬下心。
    賢妃一直沒有離開,她守在皇帝病床前。
    試藥、試餐,也把脈案和藥方看了一遍又一遍。
    “賢妃娘娘懂醫術嗎?”李璟忍不住問。
    “不懂,”賢妃輕聲歎息,“就因為不懂,所以才著急。又知道急也沒用,所以逼著自己做些事情。”
    “父皇不能倒下。”李璟看著緊閉雙眸的皇帝,心懸在空中。
    賢妃看向他。
    “聖上常說,趙王殿下仁孝。知道你在這裏擔憂,聖上也會早些醒來的。”
    李璟跪在龍床前,抬頭望向賢妃。
    他的眼睛有些亮,像月光的清輝,正色道“我還擔心小九。”
    他擔心小九。
    小九還在北地,太子已大權在握。
    生殺予奪,都是太子一個人說了算。
    如此性命攸關,小九的母妃卻隻是守在父皇床前,試圖弄懂醫案嗎?
    知道你們母族無人,但是最少也要趁管理後宮的機會,埋一些眼線,做一些籌劃啊。
    賢妃輕輕合上醫案,用剪刀修剪燭心。
    她的動作很溫柔,雖然臉龐已不如年輕時美貌,卻自有一種從容優雅的風範。
    “我知道,”賢妃柔聲說話,燭光一瞬間亮起,她清麗的麵容也亮了幾分,“他會回來的,”賢妃充滿希望道,“隻要聖上蘇醒,小九一定會回來的。”
    所以她在這裏嚴防死守,是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事情的關鍵嗎?
    父皇如果駕崩,太子便順理成章即位了。
    李璟怔怔地看著昏睡中皇帝的臉,血液似乎在五髒六腑間快速穿過,一瞬間衝入頭頂。
    “我今晚不走了。”
    他站起身,給自己搬來一個凳子。
    既然如此,他也來守著。
    他沒別的本事,但是他能守在這裏,一動不動。
    守著父皇,等弟弟回家。
    “聽說聖上出事了?”
    雍州崔氏別院裏,崔錦兒快步邁入正堂,詢問父親,卻乍然見到屋內有一個陌生麵孔。
    他年過七旬卻目光囧囧、精神健旺。皮膚白淨皺紋很少,蓄著精心修剪過的胡須,端坐在主位,喝一盞白水,凝神想著什麽,見崔錦兒進屋,略抬了抬眼。
    “錦兒,”崔錦兒的父親崔頤連忙起身道,“快來拜見你叔祖父。”
    崔錦兒想了想,這才認出來人。
    “帝師大人。”她恭敬施禮。
    帝師崔頌卻像沒看見她,也不搭理,更未開口,反而抬頭自言自語道“那個小年輕回來了,他不是能掐會算嗎?到底死不死啊?”
    崔錦兒並不生氣。
    她這個叔祖父被尊為帝師,但脾氣實在古怪得很。他不是故意給人難堪,而是從不循規蹈矩。
    崔錦兒對他來說,是個不需要搭理的小孩子。
    不過,他口中的小年輕是誰?
    崔錦兒湊上去,笑眯眯道“叔祖,哪個人能掐會算啊?孫女就認識一個叫王遷山的,很不錯。”
    “王遷山是誰?”崔頌搖頭道,“我說的是楚王的嶽父,葉羲。”
    崔錦兒張了張嘴。
    葉羲都五十了吧?小年輕?
    罷了,的確是比叔祖小很多。
    “算誰死不死啊?”她繼續追問。
    崔頌看看窗外,突然小心謹慎起來,用手指沾了一點白水,在桌案上畫了一條龍。
    崔錦兒仔細辨認,問道“誰屬蛇?”
    話音未落,崔頤便示意崔錦兒噤聲,正色道“聖上重病,太子理政,趙王侍疾,暫時回不來了。這裏還有別的事要商議,你先回去吧。”
    崔錦兒卻磨磨蹭蹭不肯走。
    崔頌並不驅趕她。想了想,鄭重下命令。
    “六皇子也算誠心實意,咱們明麵上,就算了吧。皇帝禁足皇後,也算給了交代。太子呢,目前為止,還算兄友弟恭。”
    一旦想明白,崔頌臉上便沒有那種神遊般的迷糊,反而清醒透徹。
    “明麵上如此,暗地裏呢?”崔頤仰頭問。
    崔頌站起身。
    他很高大,長手長腳,崔錦兒小時候常常懷疑他的頭會撞到屋頂上。
    “暗地裏……”崔頌看向崔錦兒,問道,“趙王妃,你想當皇後嗎?”
    崔錦兒腿腳一軟,差點摔倒。
    “能當嗎?”片刻的驚愕後,她扶著肚子穩定心神。
    崔頌笑著走過來,不顧崔錦兒已經二十多歲,還像小時候那樣,抬手去揉她的頭。
    發現她頭上有許多珠翠,隻得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傻孩子,這得指望趙王爭氣。”
    “那還是算了吧,”崔錦兒扶著門框,“爭氣?我看蒸饅頭比較簡單。讓他當皇帝,他不會睡著覺的。”
    “我可以教他。”崔頌很誠懇,問道,“他幾歲了?來得及吧?”
    似乎……不太來得及了。
    崔頌哈哈大笑,邁過門欄離開,留下崔錦兒和崔頤麵麵相覷。
    “什麽意思?”崔錦兒問。
    “不知道,”崔頤猜測著,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不能指望你叔祖父了,他年紀大了,這裏可能不行了。”
    崔頌仍在自言自語。
    “寫信給我,也會寫信給楚王吧?”
    “哈,估計要被氣死了。”
    ……
    注當初給崔頌定名字的時候,是要讓他和崔頤同輩,所以用了同樣的偏旁,結果忽略了年齡問題如果崔頌是崔頤的兄長,崔錦兒就不是長房嫡女了。但是崔頌是皇帝的老師,又必須六七十歲以上。搞來搞去,這成了bug,望見諒。以後修文的時候,我會把字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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