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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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嫡葉嬌李策!
雖然認為格桑梅朵的美貌遠不及葉嬌,但尹世才還是看了又看,看得格桑梅朵感覺到目光,視線飄到尹世才這裏。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尹世才有些尷尬地呆住。
格桑梅朵沒有嬌羞或者躲閃,她對尹世才露出笑。
那笑容猶如天山上融化的冰水滋潤雪蓮,盛開一朵出塵的花。高貴卻又柔美,飄忽卻又入骨。
直到格桑梅朵看向別處,尹世才才回過神來。
“楚王眼瞎了,魂也丟了吧?”
“大人,”長史捋須的手停在空中,已有許久,“下官的魂也快丟了。”
“丟什麽魂?”尹世才甩袖轉身,“要打仗了!先保住命,再要魂吧。”
雲州城嚴陣以待,至正午時,迎來了傾巢而出的敵兵。
對突厥可汗來說,這已不僅僅是擴大國土的掠奪戰爭,這還是雪恥。
格桑梅朵帶走的騎兵全軍覆沒,圍剿葉長庚的兵馬也有死傷,加上被葉長庚神出鬼沒擊殺的、被嚴從錚帶兵主動出擊損傷的,突厥尚未攻城,已死傷兩萬有餘。首發
若此戰失利,軍中將士氣低迷、一潰千裏。
而對於守城者葉長庚來說,此戰失利,則雲州失守、河東道失守、突厥長驅直入、京都告急。
“將軍,我們能不能守住?”
烏雲壓境,校尉軍官朱彥拉開弓弦,詢問葉長庚。
葉長庚沒有給出確切答案,他隻是問道“給家裏寫信了嗎?”
朱彥緊繃的臉瞬間露出一絲柔軟,接著又漸漸冷峻。
“寫了!”他把弓弦再拉得緊一些,讓箭能射得遠一些。
將軍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句話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封信將成為絕筆,成為寄往家鄉的最後一句問候。而他們,將與城池共存亡。無論是否守住,都不會後退。
“好,”葉長庚看著遠處靠近的敵兵,沉聲道,“等打敗了突厥,準你年假回去探親。”
“果真?”朱彥頓時神情激動,大聲詢問。難道這種形勢,將軍還有信心嗎?
“本將軍從無虛言——”葉長庚舉起令旗,聲音如冰刀斬向岩石,“放箭!”
箭矢刺向陰沉的天空,像一道道白光撕破黑暗,再如萬千星辰墜落,輕捷中裹著奪命的符旨。
由於弩箭射程比突厥遠,大唐軍將占據先發優勢,看著對麵衝擊的戰馬上,突厥將士陸續倒地。
失去主人的戰馬繼續向前奔跑,仿佛身體裏還留著主人衝殺的意誌。
突厥人隻是遲了些,很快,黑漆漆的盾牌高舉,連成一道鐵做的牆壁。箭矢打在牆壁上,“啪啪啪”落下。
他們靠近些,護著衝車、雲梯、投石車,護著衝擊城門的攻城錐。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若非迫不得已,若非燕雲十六州的關隘阻擋南下的腳步,他們這些擅長騎射的軍隊,何至於攻城?
然而既然要攻,便要比十三年前那次更勇猛,便要直搗長安!
“他們能守住嗎?”
一處宅院的大門露出窄小的縫隙,一個女人探出頭,向外看了看。
大街上空無一人,家家門窗緊閉,偶爾有個士兵往刺史府方向跑去,似乎是要傳令。
“娘,打贏了嗎?”身後有個聲音突然出現,嚇了婦人一跳。
“阿瑤!不是讓你躲地窖裏去嗎?”婦人關門轉身,看著麵前隻有十歲的女兒,斥責道。
“我擔心爹爹。”阿瑤踮腳向外看,被娘擋著,又跳起來,“而且哥哥一直在地窖裏磨刀,吵得很。”
從越來越窄的門縫裏,阿瑤看到一個傷兵拖著腿走過。
“你爹是丁壯,輪不到你哥上戰場,你快回去躲著。”婦人推著女兒向前走。
“一直不用上戰場嗎?”阿瑤瞪大眼睛,緊張地問。
“等城破了,就得上。”一個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從地窖裏冒出頭,貓一樣竄出來,手裏握著砍柴的刀。
“小池!你這是幹什麽?”婦人緊緊攥住兒子的胳膊,“說了用不上你!”
“我去幫爹爹,”小池穿著短衫,露出壯實的胳膊,“就算不上戰場,也能搭把手。”
“你先藏進去,”婦人苦口婆心把小池往地窖裏按,急得出了一頭汗,“咱們家已經有人幫忙抗敵,你不能再去!”
這時響起敲擊大門的聲音“家裏有油嗎?”那人急急道,“火油不夠用了,刺史讓把各家各戶的油都送去。”
竟然用上了火油嗎?
敵人若要攻城,需先經過鋪設蒺藜、鹿角木、陷馬坑、拒馬槍的城外,再貼近城牆。
這時牆上會往下丟巨石、檑木等物,最後仍然無用,才會燒火油澆下去。
突厥的攻勢這麽可怕嗎?
婦人怔住,兒子小池卻高叫一聲“還有十斤羊油!”
他掙脫母親的手,向廚房跑去,很快端著羊油出來,打開門慌忙跑了。
砍刀被他綁在腰裏,搖搖擺擺,讓人擔心會不會碰到他的大腿。
“小心啊!”婦人追出去,跑到大街上喊。隻喊了這一句,突然張大嘴巴不說話了。
遠遠的城牆上冒起數股黑色的濃煙,火箭射入城池,不少人家的房子著火,遠處傳來奔走救火的聲音。
“娘!”阿瑤的頭擠出來,婦人再次把她按回去。
“你去地窖躲著!”
“娘去哪裏?”
婦人轉身去找水桶,恨恨道“娘去救火。”
都是街坊鄰居,怎麽能看著他們被燒,無動於衷呢?
城牆下的值房裏,李策微微咳嗽著,閉目道“上牆了。”
“是,”青峰守著李策,向外看了一眼,“殿下應該避到刺史府去。”
城牆上已經聽到衝殺聲,雖然第一個登城的敵兵被砍斷頭掉下去,但是更多的人翻上城牆,與守軍血戰。
“這裏更近,”李策道,“能更早知道軍情。”
“咚——咚——咚——”城門每次被撞擊時,大地都在震顫,房頂甚至掉下灰來。
城門依舊牢固,守軍寸步不退。
“一個時辰,”李策道,“還有一個時辰,突厥必退。”
青峰重重點頭。
玩樂時的一個時辰很快,轉瞬便不見了。可打仗的一個時辰,難得很。
“接住他!”一個傷兵被人連拉帶抱拖到城牆下,交給負責治傷的醫者。他的衣袍被鮮血浸透,一時看不出是哪裏受傷。
“快來人來人!他快死了!”這個傷兵還沒有探查清楚,另一個已經被抬過來。
這次的傷口很明顯,因為傷者的一條胳膊被砍斷,血流遍地。
“快先救救這個!”又一個人被抬下來,然而醫者隻摸了摸那傷者的脖子,便搖頭道“不用救了,已經死了。”
救治這邊忙中有序,運送軍械那邊繁忙混亂。
“箭箭箭!”一個麻子臉的士兵從城牆上跑下來,接過民壯遞上的箭筒,又急急往回跑。
“兄弟兄弟,”身後的民壯大叫,“傷!你的手!”
忽然被喊兄弟,士兵轉過頭應道“來不及了!”
民壯跟著他往牆上跑,手裏拿著金瘡藥,灑在他的手背上,動作利落地包紮。
士兵有些意外,神情微僵道“多謝。”
“應該多謝你!”民壯感激道,“謝謝你守住城池,保護我們這些老百姓。”
“箭!箭來!”城牆上傳來催促的聲音,士兵向上跑,把箭遞過去。
箭安裝進弩弓,十箭連發,迅疾如雷。
“大哥!”送箭的士兵一麵幫忙加裝箭矢,一麵道,“有個人謝我呢。”
“張小莊,你能不能有些誌氣!”操控弩弓的人有些不熟悉,他刀疤臉、高個子,眼神煩躁,“咱們在用命守城,他們謝一謝又怎麽了?娘的!老子本來是個強盜!”
是啊,他們是強盜,如今卻在這裏抵抗強盜。
“以前是強盜,”張小莊把倒在弩弓旁的同袍拖拽到一邊,低頭拾起他懷裏的陌刀,“以後不是了。”
“咱們跟他們可不一樣!”刀疤臉羅老二道。
張小莊想要問為什麽,卻見突厥人撲上來。
他揮刀砍倒一個敵兵,小腿卻猛然酥麻。張小莊跪倒在地,見一根尖銳的箭矢,刺入了他的小腿。
“大哥!我中箭了!”他驚叫著抬頭,迎麵灑下一片血雨。
一片通紅中,張小莊驚怔地看到,刀疤臉羅老二抬手捂住了脖子。
羅老二的脖子被突厥人砍傷。
雖然他努力捂著,但是脖子上的洞太大了,鮮血噴濺而出,灑在張小莊身上,也灑在弩弓上。
盡管如此,羅老二卻隻用一隻手按著傷口,另一隻手還在努力扳著弩弓機括。
隻要使勁兒拉動,弩箭就能射向敵軍。
張小莊瘋了一樣砍向再次揮刀的士兵,擊退敵兵,他扶住羅老二的身子。
“大哥!大哥!”張小莊哭著喊,“你不能死!咱們去治傷!去治傷!”
羅老二努力擠出一絲笑,癱軟在張小莊懷裏。
“麻子,”他用盡力氣,說出最後一句話,“咱們的人,隻準咱們自己欺負。他突厥,算什麽……狗東西?也……也配……欺負咱們的人?”
……
注寫過好幾本書,也寫過好幾次攻城圍城,以前總是從將軍的視角、統治者的視角寫。其實創作是忌諱重複的,所以這一次我想從普通百姓、普通士兵的角度寫。隻因為在浩瀚的曆史長河中,他們其實才是最大的創造者、犧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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