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山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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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奪嫡葉嬌李策!
    扶風身穿仆役短衣,衣袖用臂繩捆綁,發式簡單方便活動,原本收拾得幹淨利落,可一筐雞蛋砸在頭上,黏糊糊流了一身。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她沒有急著收拾。
    一隻手死死握住葉嬌的劍,一隻手揮刀砍下。
    若葉嬌抓劍不放,這一下必然命喪當場。
    若葉嬌棄劍離開,便沒了能抗衡的武器,等於輸了。
    葉嬌駭然發現,江湖殺手,遠比她遇到的任何對手都要可怕。扶風的鮮血已混合著雞蛋液流了一地,卻隻是皺緊眉頭,尚能死戰。
    而且葉嬌自詡力氣大,卻絲毫拔不動自己的劍。
    她丟劍離開,退後幾步避開刀光,同時大喊“來人!”
    人從四麵八方來。
    圍牆內翻出崔府侍衛,身後湧來她的暗衛,堵住扶風退路的是燕雲,護在葉嬌身邊的是雍州府的差役。
    扶風驚訝閃躲,同時尋找逃跑路線。
    葉嬌也有些意外。
    她昨日已讓人捎信給崔頤,要他們加強防衛小心刺客。今日出發前,葉嬌也從雍州自己客棧這裏,找了幾個暗衛隨行。但是燕雲怎麽來了?雍州府的差役又是怎麽回事?
    一定是李策吧?
    事事周全,唯恐她出什麽事端。
    葉嬌心中湧起一陣暖流,然而已來不及多想。扶風一躍而起跳上房簷,踩著瓦片屋脊,快速向北逃去。
    “抓住她!”葉嬌也爬上牆,卻發現瓦片濕滑,根本難以落腳。
    看來她光會翻牆是不行了。
    葉嬌隻好指揮燕雲“抓住那個雞蛋人兒!抓活的!”
    那個走到哪兒就把雞蛋液抹到哪兒的刺客,可不就是雞蛋人兒嗎?
    除非扶風把衣服脫了,否則她這一身到處流淌的雞蛋,像是在給追擊她的人指明方向。
    “怎麽回事?真有刺客?”
    崔頤也跑出來,他的眼神不太好,把水晶鏡片舉到眼前,看著遠處消失的人影,問“現在的刺客都穿這麽花哨?”
    葉嬌沒空同他說笑,讓雍州府的差役把碎掉的雞蛋拿回去查驗,看看有沒有毒。
    又囑咐崔頤,這些日子府裏的食物,要多加防範,最好都用銀針試過毒,才能給人吃。
    崔頤又驚又氣,放言道“崔府可不是這些歹人胡作非為的地方!誰怕他們?”
    他一邊說,一邊往護衛身後躲了躲。
    等葉嬌再同崔頤說話時,崔頤的頭從兩個護衛胳膊中間鑽出來,問“我……這些日子,能去書院嗎?”
    他在雍州開辦書院,許多學子慕名而來,拜在門下。
    “可以吧……”葉嬌道,“感覺不是衝著你來的。”
    崔頤長籲一口氣,又瞬間變了臉色“難道是衝錦兒來的?”
    葉嬌沒有回答,算作默認。
    他們都明白,衝著崔錦兒,便是衝著趙王的子嗣。
    崔家要參與皇子奪位的爭鬥,便要有一路風刀霜劍的打算。
    崔頤又要說話,突聽遠處“轟”地一聲巨響,黑煙騰空而起。
    葉嬌拔腿便向那邊跑去。
    完了!
    扶風懂得做炸藥。
    燕雲呢?周圍有沒有百姓?可千萬別……
    她的心縮成一團墜入深淵,氣喘籲籲跑過去,擠開四散逃命的百姓,終於看到幾個暗衛。
    燕雲站在煙塵最深處,嘴唇哆嗦、身體搖晃,惡狠狠地罵。
    “這混賬娘們兒!打不過就跑!跑不了就炸!”
    他的聲音很大,話音未落,已摔倒在地。
    埋炸藥的地方是個土地廟。
    燕雲帶著護衛追進土地廟,尚未動手,扶風便從後門逃跑。這個時候,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伴隨鋒利的木屑和掀起的氣浪,讓他們瞬間受傷昏迷。
    待他們醒來,相互攙扶幫助,挪開房梁瓦礫、拉起同伴,扶風已經消失了。
    燕雲傷得最重,整個身體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好肉。
    葉嬌今日沒有帶披帛。
    她撕開衣服,緊緊包紮燕雲的傷口,咬牙切齒卻不知該向誰發怒。
    都怪她。
    不久前,她還在看扶風的笑話。可是很快,扶風給了她一個巴掌。
    “她跑哪兒去了?”葉嬌問。
    一個護衛指了指方向,葉嬌起身便要去追,卻又止步。
    “去客棧!”她下令道。
    要把燕雲安置進客棧養傷,也要去查扶風夜裏歇腳的房間。
    扶風沒敢回來,她的房間很幹淨。
    葉嬌仔細搜查,在床下麵搜到一包砒霜。
    此時雍州府傳來消息,說那些雞蛋在砒霜裏泡過,含有劇毒。
    跟來的崔頤嚇得當場決定,以後崔家不買雞蛋,自己養雞下蛋吃。
    葉嬌繼續搜尋,在空心床柱裏搜到二百兩銀票,和一張輿圖。
    圖上畫著依山傍水的宅邸,房屋鱗次櫛比、高低錯落。
    “這是哪兒?”
    跟來的崔頤隔著水晶鏡片,仔細看左下角的標注,並且念出聲“益州節度使治所。”
    益州節度使治所,那是葉長庚將要履新的地方。
    扶風不僅要殺崔氏,她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劍南道,是益州!
    不能讓這個女人活!
    “幫我傳訊給楚王,”葉嬌一麵安排,一麵向外走,“就說我去追刺客,不用擔心我的安危。”
    崔頤“哎哎”地喚,情急之下不知該怎麽勸,便見葉嬌又停住腳。
    她轉過頭,臉上的憤怒和焦慮被另一種情緒壓下去。
    她看著崔頤,自言自語“這幾日我跟著扶風,她沒有去過土地廟。”
    崔頤聽不懂,見葉嬌沒有走成,忙去關門。
    這是女兒女婿的恩人,是楚王妃,她不能出事,起碼不能在雍州,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
    葉嬌走回來,手中仍攥著輿圖,神色疑惑。
    “我和趙王在雍州城外遇到扶風,當時她要進城,帶著包袱。這兩日我跟著她,她沒有去過土地廟,廟裏的炸藥是什麽時候埋的?”
    葉嬌自說自話,揉了揉額頭,道“他們這種江湖殺手,喜歡獨來獨往,沒有幫手。她既然不是這兩日埋的炸藥,那便是先埋好炸藥,再出城,再進城,再住店,再繞著崔府轉……說不通。”
    葉嬌微微搖頭。
    說不通。
    炸藥埋好,人才出城,出城的目的是什麽?
    如果已經探明路線,還有圍著崔府轉的必要嗎?
    打鬥的時候,葉嬌能感覺到扶風留有餘地。
    如今炸完土地廟,炸傷她的人,在她最憤怒恐懼的時候,讓她發現益州輿圖?
    關心則亂。
    按照葉嬌的性格,無論是有仇必報,還是關心兄長,都會動身前往劍南道。
    葉嬌突然看向崔頤,腦海中如同劈入閃電,一片清明。
    她醒悟道“扶風的目的不光有崔氏,還有我!這是陷阱,是讓我去劍南道的陷阱。”
    崔頤聽不太懂葉嬌說的這些,他擅長做學問,聽說葉嬌發覺是陷阱,連忙道“‘子曰‘君子能之為能之,不能為不能,行之要也。’楚王妃既然知道那是陷阱,就不要去了。更何況劍南道瘟疫肆虐,十有九死,實在不是個好地方。”
    葉嬌緩緩點頭,道“但是還是要抓住扶風,不能讓這樣的江湖人士,到處流竄作案。”
    “這個請楚王妃放心,”崔頤道,“我已經下令關閉城門,這幾日嚴加搜查。”
    葉嬌歎了一口氣,總覺得心懸著,心神不定。
    沒過一會兒,又來消息。
    這次是客棧專門負責送信的人,捎來了劍南道的口信。
    “有個道士托禦醫捎信。”送信人道。
    “信呢?”葉嬌問。
    “是口信,”信使道,“內容是‘貧道已經看過風水,你們客棧的井水不出一年就會枯竭。給我拿八兩銀子,做場法事,保證泉水上湧、永不枯竭。’”
    信使說完口信內容,解釋道“因為內容奇怪,這道士又從京都來,所以那邊客棧掌櫃的說,讓把口信給您送來。我先回國公府,聽人說您在雍州,又連忙趕來雍州,耽誤了半日。”
    這口信的確莫名其妙。
    但是京都的道士……
    “那道士住在客棧?”葉嬌麵色緊張。
    “是。”信使道。
    “他……”葉嬌向外走去,走到走廊上,避開崔頤,才繼續詢問,“他是獨自一人嗎?”
    京都的道士,知道住在安國公府的客棧裏,傳莫名其妙的口信,必然是王遷山了。
    他跟隨父親多年,了解安國公府的事情。
    “他帶著個孩子。”信使回答。
    “地點?”葉嬌的心提起來。
    “劍南道綿州,”信使道,“為免瘟疫傳播,小人是咱們巴州分號的。”
    別的事情問不出來。
    但是——
    “我得去趟劍南道。”葉嬌站在走廊裏,兩邊開著窗,衣服被風卷起來。
    狂風呼嘯而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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