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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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美人謀葉嬌李策!
當初肅王李瓏想要求娶葉嬌,葉嬌和李策在皇帝麵前演戲,偽裝成兩情相悅的樣子。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他們約定,待情勢緩和,便當街大吵一架,鬧場分手。
如此分開,跟安國公府的立場無關,也不會傷到皇家的體麵。
相逢不如偶遇,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就開始吵吧。
李策卻麵露難色。
“嬌嬌,”他站得離人群遠些,“可是今日聖上封我為王,我想到醉仙樓請你吃酒。你不是想看胡姬跳舞嗎?對了,那裏有比醬肘子更好吃的東西。”
不知何時,李策喊慣了“嬌嬌”。
“什麽?”葉嬌的目光從美食上移開,眼前浮現胡姬搖動腰肢的樣子,仿佛聞到不同於醬肘子的異香。
“有……”李策想了想,悄聲說道,“牛頭煲。是拿皮肉光嫩的小牛頭,用豆豉、蔥薑做佐料,煮熟後拌鹽巴酥油花椒酸橘,裝在陶瓶裏埋進火塘,烘烤出來的。”
葉嬌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鹹香又不膩,那得有多好吃。
“可是真的是牛……嗎?”
她懷疑道。
大唐禁宰牛馬,就算是殺了自己家圈養的,也要服一年苦役。全京城恐怕沒有一家店,敢正大光明賣牛肉。
“不信就去看看。”李策邁開步子。
葉嬌頓時覺得手裏的醬肘子不香了,也忘記自己要做什麽。她跟著李策便往醉仙樓去,步子越來越快。
趕緊,去晚了就吃不上了。
葉嬌還記得很小的時候,兄長和朋友們出外遊獵,見野牛在山崖下跌死,便砍掉牛腿回來,燉了好大一鍋肉。
那滋味,夢到都會流口水。
李策看著葉嬌的背影,暗暗慶幸卻又擔憂。
騙走她的法子實在太簡單了,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胡姬的舞蹈的確好看,牛肉細膩又有嚼勁兒,葡萄酒是李策從李璟府邸裏拿的,甘甜爽口。
李策說喝多了後勁兒會很大,但葉嬌貪口。
她一麵啃牛肉一麵賞舞,李策一麵給葉嬌夾菜,一麵看葉嬌賞舞。
“要不然這樣,”酒足飯飽後,葉嬌終於想起正事,“你不結賬離開,我站在門口罵你摳門,咱們這架就算吵過了。”
她出手闊綽,最煩摳門的男人。
“恐怕不行,”李策低頭輕抿茶水,“賬已經結過。”
什麽時候啊?葉嬌皺著眉,都怪她看胡姬太入迷。
“那這樣,”葉嬌又出主意,“咱們離開包廂後,我去調戲大堂裏的公子。你嫌我浪蕩,咱們大吵一架。”
她的名聲反正已經不太好,也不怕更壞一點。
那時傅明燭曾嫌她穿得太少,領口太低,她不肯改,兩人還吵過架。如今沒人嫌她,葉嬌可以自由發揮了。
他們坐在二樓,透過飄飛輕薄的隔簾,能看到樓下大堂坐著幾個談天說地的年輕人。
其中的一位身材高挑,特別俊朗。
“誰啊?”李策看過去,又搖頭道,“長得那麽醜,怎麽調戲?”
葉嬌頓時撇嘴。
“不醜啊。”她小巧的下巴微抬,遙指那位最好看的少年郎,笑道,“嚴從錚嚴公子,我認識。”
因為認識,所以調戲一下,也不打緊。
李策放下茶盞眼中冒火。
怎麽調戲?難道用膝蓋抵在牆上嗎?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有人看向自己,嚴從錚忽然抬頭,正對上李策的視線。
他身材結實像是行伍出身,五官卻偏偏帶著幾分書卷氣,愈發顯得俊逸瀟灑、神采奕奕。
見到李策,嚴從錚微微吃驚,又看到葉嬌,頓時笑了。
他舉起酒杯,遙敬葉嬌,飲盡杯中酒。
模樣舉止,是大家貴公子的風範。
“嚴指揮使。”李策回過頭來,緩緩道。
“是啊,”葉嬌點頭,“禁軍左威衛指揮使。”
戶部侍郎科舉入仕,兒子卻投身行伍,是朝廷的一件怪事。嚴家人對外解釋說嚴從錚不喜讀書。
但是若不喜讀書,這通身的書卷氣,哪裏來的?
微醺的葉嬌走出店門時,嚴從錚的友人已經離去。
他坐在店外的石階上,在燈籠的亮光下身影搖晃。一隻手按著階梯,一隻手放在酒壇上。從後麵看,有些孤寂,還有些放蕩不羈。
聽到動靜,嚴從錚慢慢起身,先向李策施禮,再同葉嬌打招呼。
“那個……”不知是不是因為飲酒的原因,嚴從錚的眼睛有些紅,“那人的事,我想向葉小姐道歉。”
那人的事,自然是指嚴從效。
嚴從效,是那個同錢友恭聯手,想要非禮葉嬌的惡徒。嚴從效是戶部侍郎的外室子,嚴從錚,是正兒八經的嫡子。
葉嬌的心瞬間揪起來,酒也醒了大半。
她想起半月塘旁邊的樓閣,想起身處絕境的恐懼,想起那男人身上說不出的惡心味道。
她的胳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人也有幾分僵硬。
或許是因為,畢竟是兄弟,他們的氣息相貌,有相似之處。
但縱使心中難受,葉嬌還是對嚴從錚笑笑,道“都過去了,又不是你。”
李策已經走遠幾步,看到他們開始聊天,又走回來。
嚴從錚自嘲道“我竟不如葉小姐胸懷坦蕩,因為這事,我不敢見你,也不敢去參加乞巧宴。”
葉嬌不想再回憶起那個晚上。
她囑咐道“即便今日指揮使不必值守,也別喝多了。”
嚴從錚低頭拎起酒壇,站在月光和燈影交織的台階上,對葉嬌笑笑。
“好。”他答應著,又要再說什麽,葉嬌已經被李策拉走。
“什麽時候認識的啊?”他問,語氣不善。
“小時候啊。”葉嬌答。
秋日的月亮看起來很近,葉嬌停步伸手,像要觸摸天空。柔風吹動她的衣裙,風儀玉立的姑娘仿佛仙子轉世。
葉嬌的聲音很柔和,卻夾雜著些許惆悵。
“那時候我們四個玩在一起,傅明燭、嚴從錚,還有嚴家姐姐。後來嚴姐姐出嫁,嚴從錚忽然被家裏安排去十六衛,不知為何,他同傅明燭打了一架。等傅明燭求親,我在家待嫁,我們幾個就不太來往了。”
他們已經遠離鬧市,李策靜靜地聽著葉嬌說話。
傾聽是一種認可,也是一種體諒。
“我是怎麽也想不到,”葉嬌道,“傅明燭竟然會同人苟合,秦白薇長得比我好嗎?比我善解人意嗎?”葉嬌搖著頭,因為酒勁兒慢慢上來,站立不穩,“反正我是輸了,就算射出禦街上那三箭,我也是輸了的。”
她的桃花眼微微眯著,對月亮擺擺手。臉上幾分寂寥,幾分委屈,但更多的是女孩子特有的嬌柔。
酒後的她不似平日那般驕傲淩厲,她化作溪間的水,枝頭的花。
最明豔的,桃花。
“輸贏不在於此。”李策道。
“在的!”葉嬌使勁兒點著頭,點的幅度太大,似乎精巧的腦袋要從脖子上掉下來。李策連忙托住她的下巴。
“我很小的時候,”葉嬌絮絮叨叨輕聲道,像是在說一個秘密,“爹爹就不在家了。母親操持家事,一日比一日勞累。我就想著,我得像個男人那般,把家撐起來。我就想著,我以後出嫁,一定要找個疼我愛我不離開我的男人。可我輸了……”
她挪開李策的手,嘴唇湊近李策的耳朵,柔聲道“傅明燭,他還要殺我呢。為什麽啊?他想娶別人,告訴我就是了,雖然我那時候……”
葉嬌的身子向李策懷裏滑進去,李策扶住她的胳膊,聽到葉嬌道“我那時候,其實已經喜歡他了。”
她那時候其實已經喜歡傅明燭了。
所以即便報複了,結果其實也隻是成全了對方。
“現在呢?”李策問,他問得急切。
“現在不了,”葉嬌道,“誰會喜歡壞人啊?傻嗎?”
她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
她不會示弱,不會難過,是永遠喜笑顏開活潑動人的國公府小姐。
堅強、勇敢、有仇報仇善惡分明幹淨利落。
但是其實,她也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啊。
會難過,會脆弱,會在被人傷害後憋在心裏,這麽久了,才同人傾訴。
李策彎下身子,背起走不穩路的葉嬌。
月光灑在長安城寬敞的坊街裏,走在上麵,像踩著柔軟的雲。
每走一段,李策就要原地歇一歇。
他背上的姑娘已經睡著了,睡夢中的她緊緊閉著眼睛,不知夢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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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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