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保江的表情十分平靜，看似對我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小刀，我堅信那幾年調查的情報，是真實的。我把搜集到的蛛絲馬跡拚湊起來，可以確定有這麽一種致命武器，它被布置在小興安嶺靠近中蘇邊界的位置。”
    我伸手打斷他的話：“先等等，我有個疑問。”
    “你問。”
    “既然去重慶九死一生，你為什麽還要過去？”
    他仰麵朝天，笑了幾聲：“家父一直教導我，盡忠報國，雖死猶榮。我若是跑了，那就是承認了所有罪名，所有責任，永無翻身之日了。若是不跑，有一天證明我是對的，死也瞑目了。”
    說罷，他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我隻能問：“韓大哥，你需要我做什麽？”
    “小刀兄弟，你們雖然是胡子，但有勇有謀，我很佩服。我想拜托你，有機會幫我查一查，日本人到底有沒有那個機密項目。”
    “怎麽查？”
    “前些年搜集的情報，我已經給麻子兄弟了。”
    我朝後麵一看，錢麻子從懷裏扯出一個牛皮紙袋，衝我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韓保江的意思，但也不敢輕易答應，笑著說：“韓大哥，多謝你的信任，我們真的需要考慮一下。”
    他盯著我，露出很詭異的笑容：“前些年，弄到一百兩黃金，原計劃打算當行動經費的，你們要是有興趣，就拿走吧。具體的位置，就在那牛皮紙袋子裏，你們要是沒興趣，一把火燒了就行。”
    我想了想，試探著問：“你為什麽自己不去調查？自己去一趟，拿到證據，回去交差，也能翻身了。”
    “首先，北滿現在是共軍的地盤，我們的情報係統被破壞的很嚴重，找不到什麽幫手了。更重要的是，我沒怎麽在山裏活動過，完全沒經驗，進去了就是找死。”
    這時，錢麻子已經走了過來，小心翼翼拉過凳子，坐在我的旁邊，低聲問：“韓老板，十根大黃魚啊，你確定？”
    韓保江點點頭：“我當然確定，那是我親手藏起來的。”
    錢麻子咧嘴笑了：“韓老板，我們也不是為了那些大黃魚，主要是你幫小刀報了仇，我們欠你一個人情。放心去吧，這事兒我們記下了。”
    韓保江一聽，站起身，摘下草帽扇了扇：“我先走了。”
    我趕緊起身：“你的槍。”
    他擺擺手：“你留著吧，我用不上了。”
    說罷，韓保江又戴上帽子，大搖大擺出了大門，鑽進門口的小汽車中，離開了。
    錢麻子把牛皮紙袋遞過來，笑著說：“咱回去把大黃魚一拿，該幹啥幹啥去，不用理他。”
    我直接把牛皮紙袋給了連水月，長歎一口氣：“他說的話可信嗎？”
    “不知道，回去看看再說吧。”
    我點點頭，拿起桌上的槍，招呼大家一起出了門，趕上馬車往回走。
    回到大車店的時候，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老頭還弄了兩壺小燒，正和羅老九坐在門口等我們。
    錢麻子跳下車，高高興興走過去，笑著說：“老羅，餓了吧？走，吃飯！”
    羅老九一看他這樣子，自然心裏明白了，也沒多問，招呼我們進去了。
    馬口魚個頭都不大，現在正是鮮嫩的時候，用大醬燉出來，鮮香可口。再配上蘸醬菜，好久沒吃得這麽舒坦了。
    喝了幾杯之後，大車店老頭的話也多了。
    他拍著羅老九的手說：“我一瞅就知道，你們是幹大事兒的人。你看這個姑娘，那天我真覺得她活不過來了，你看著這會兒，能吃能喝。對了，那個大高個兒咋樣了？”
    梁晨愣了一下，立刻笑著說：“好著呢，能吃能喝，一大早還出去跟人幹了一架，勸都勸不住。”
    老頭笑了：“也得勸著你家老爺們兒，脾氣別太急，得饒人處且饒人。”
    梁晨點頭笑了。
    吃吃喝喝，我們心情也不錯，玩到下半晌，才趕著馬車回去。
    當天晚上，把今天的經曆跟鄭如春說了說，她也沒有多問什麽，隻是說官場險惡，少管閑事。
    李半拉子的情況還是不太好，鄭如春今天去看了，醫生說的那些話我不太懂，反正就是病情反複無常，還是沒有完全脫離危險，至於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沒人知道。
    這事兒，讓我們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
    三鏢沒有消息，李半拉子也沒醒，我們被困在了奉天，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又過了幾天，我正閑得發慌，鄭家大宅子忽然來了一位客人。
    當時我正在和錢麻子在後院看小人書，連水月急匆匆過來說：“小刀，有人來找你。”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是那個胖警察吧，你跟他說，自己好好幹，別整天想找我出去逛。”
    “不是他，是你的老熟人。”
    我一愣：“啥老熟人，小順子？我和他不熟。”
    錢麻子合上書，伸了個懶腰：“小刀，不會是那個窯姐春蘭吧？”
    我一瞪眼：“瞎扯啥，我又不認識她。”
    連水月笑了：“抓緊吧，過來瞅瞅就知道了。”
    沒辦法，我隻能從躺椅上起來，伸了個懶腰，跟著她一起往前麵走。
    從連廊穿過，走到前麵的小花園，就見羅老九正站在小涼亭的下麵，雙手比劃著，和一個人說著什麽。
    我快步上前，大聲喊：“老羅，扯啥呢？”
    羅老九一回身，他後麵閃出一個人，江畔。
    我瞬間停住了腳步，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連水月走上來，笑著打招呼：“妹子，小刀前些日子還念叨著你，那時候有些麻煩，我就沒讓他找你。”
    江畔走過來：“水月姐，看我給你帶了啥？”
    說著，江畔從包裏掏出一個精巧的小鐵盒，遞給了連水月。
    我笑著說：“江畔，你咋找上門了？”
    她歪著頭一笑：“咋了，你不歡迎啊？”
    “不是，我本來說要找你的，前段時間有些麻煩，就沒來得及。”
    江畔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一番，笑著說：“嗯，更壯了，更爺們兒了！”
    我低頭笑了，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連水月已經打開了盒子，裏麵是一粒粒十分精致的糖果，她扭頭看著我：“是我讓何胖子打聽打聽，把江畔妹子找過來的。”
    我瞬間鬆了一口氣：“早跟我說一聲啊，這整的，都沒啥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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