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聽了這話，愣了一下。
    他翻身下馬，往前走了幾步：“那司令現在的命令是？”
    “讓兄弟們原地待命，稍作休息，小心敵人反撲。畢司令正在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行動。”
    “好的，好的，我懂，麻煩兄弟去告訴司令，侯孝剛才衝動了，任由司令責罰！”
    “大敵當前，不提這些。侯隊長，剛才折了多少兄弟？”
    侯孝看了看後麵，歎氣說：“可能有三四十人。”
    “好，我這就去告訴畢司令，侯隊長先歇歇。”
    說罷，我扭頭對陳奇說：“剛才受了傷，你也好好歇歇。”
    陳奇見我三兩句話就擺平了侯孝，滿臉笑容，低聲說：“你又幫我解了圍。”
    “自家兄弟，不用客氣。”
    我們轉身往回走，錢麻子湊上來問：“小刀，有個事兒我沒想明白。你說，白天的時候咱們這麽多人聚在外麵紮營休息，沙老板為啥不派人出來，偷偷往營地裏放一隻耗子？”
    我停下腳步，仰頭想了想：“是不是沒找到機會？”
    “不可能吧。”
    連水月回過身，點頭說：“老錢倒是提醒了我，他們要是白天用毒耗子偷襲，畢老瞎子說不定都沒命了。”
    “就是嘛，我就覺得不對勁。”
    “我尋思著，首先是這種毒耗子不多，他們也不能亂用。還有，小刀剛才你也瞅見了，那耗子一開始也瞎跑，他們用火把驅趕，可能這耗子怕光，白天放出來沒啥效果。”
    錢麻子扭頭看看我：“有道理。”
    連水月招呼我們繼續往回走，嘴裏說著：“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這兩天他們都占了便宜，接下來會幹什麽？”
    我趕緊追上去：“陳奇也在周圍放了暗哨，沒看出來他們想跑的意思。水月，你說沙老板會不會正在等援兵？”
    “完全有可能。毒耗子放出來，打了咱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果再有援兵從後麵偷襲，畢老瞎子恐怕撐不住。”
    說著，我們已經回到了入口的位置。
    畢老瞎子坐在角落裏，抽著煙，和羅老九嘮著嗑。
    連水月上前說：“畢司令，侯隊長那邊已經說好了，放心吧。隻是他折了三四十個兄弟，有些可惜。”
    “打仗嘛，也正常。”
    我點點頭：“畢司令，你現在是怎麽想的？要不要先撤？”
    他擺擺手：“當然不能撤，好不容易找過來的！”
    “那行，接下來有件事要做，再放些小崽子出去，到後麵的山溝溜達溜達，防著他們趁亂逃走，也防著沙老板有援兵。”
    畢老瞎子點點頭：“放心吧，剛才你們過去的時候，我已經安排了。”
    這時，羅老九朝著我們招招手：“小刀，你們也先歇著吧，畢司令說了，天亮以後，步步為營，一路燒殺過去。”
    我們三人走過去，坐在旁邊，也歇歇腿腳。
    想起剛才在高粱地裏的情況，我扭頭對錢麻子說：“會日本話確實有好處。”
    “以前好處大，現在沒啥大用處了。”
    “那不是，剛才我還用你教我的‘麻袋’，幹掉了一個敵人。”
    錢麻子一愣：“啥麻袋？”
    “球的麻袋。”
    “啥玩意兒？”
    “球的麻袋啊，你教我的。”
    他明白過來，哈哈大笑：“是橋的麻袋，不是球的麻袋，你還真能扯。”
    “差不多，有用就行！”
    錢麻子湊到我旁邊，低聲說：“小刀，還記得咱們在大死人溝不？”
    我點點頭。
    “那些也是開拓團的人，一個個跟瘋子一樣，還半夜抱著炸藥衝咱們的營地，侯一鬥不就是那時候——”
    錢麻子這麽一說，我瞬間扭頭看向了連水月，她也看向了屯子的方向。
    “小刀，水月，你倆不會以為——”
    連水月站了起來：“他們來了。”
    一陣山風吹過，高粱地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遠遠看去，高粱在隨風擺動。
    我拎起槍，往前走了一步，仔細一看，月光下的高粱地裏，似乎有一條條長蛇正在遊動，朝我們來了。
    連水月扭頭說：“畢司令，日本人在高粱地裏，朝這邊來了！”
    畢老瞎子正在閉目養神，聽到這句話，當即蹦了起來，掏出短槍大喊：“青紗帳裏有人！”
    剛喊完，一群黑影已經從高粱地衝了出來，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瞬間響了起來，下麵火光衝天，一片大亂。
    侯孝的馬隊也亂了，有人騎馬跳過火堆，朝我們的方向跑來。
    畢老瞎子大喊：“別慌，都給我上，後退的槍斃！”
    說著，十多個手持匣子槍的人跑上前，朝天打了幾槍，大喊：“後退槍斃！”
    畢老瞎子在竭力穩住陣型，但日本人的瘋狂，還是讓大多數小崽子慌了神。
    我和連水月靠在樹旁，不斷用馬槍瞄準敵人射擊。
    畢老瞎子把外麵大營中的小崽子也調了進來，一隊又一隊往上衝，試圖控製局麵。眼看著就要攔住敵人的瘋狂衝鋒，下麵傳來幾聲巨響。
    迫擊炮響了，敵人從屯子那裏連續發射炮彈，也不管雙方已經糾纏在一起，胡亂轟炸。
    這個情況，已經徹底亂了。
    我隻能大喊：“畢司令，撤吧！”
    畢老瞎子躲在大樹後，還在揮舞短槍，指揮“督戰隊”往前走。
    這時，又是一聲巨響，一枚炮彈落在不遠處的小樹旁，畢老瞎子頭上的帽子都被崩飛了。
    他哆哆嗦嗦坐在樹下，扭頭大喊：“伍六刀，你剛才說啥？”
    我跑過去，蹲在他的麵前：“畢司令，別緊張！聽我說，日本人這是死亡衝鋒，就衝著和咱們同歸於盡來的，咱不能硬頂。撤吧，他們肯定要跑，咱派人跟著就行。”
    他點點頭，爬到前麵撿起帽子扣在頭上，大聲說：“撤，現在就撤，侯隊長殿後，攔住他們！”
    侯孝剛才已經過來了，他胳膊受傷，坐在旁邊的樹下，剛讓人包紮好。聽畢老瞎子一喊，他噌的一下站起來，上前說：“司令，我的騎兵大隊已經折了一半兄弟！”
    畢老瞎子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臉上：“想造反嗎？你不掩護我，難道讓我掩護你？”
    就在這時，陳奇也過來了。
    畢老瞎子大聲說：“陳奇，你現在是督戰隊隊長，配合侯隊長殿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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