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崔胤和大臣胡清也把劉策傳來的信息看了一遍。

    胡清率先說道：

    “陛下，護國公早已跟蜀王撕破臉麵，如今更是已經成為死敵，老臣覺得，護國公之所以如此激進，除了是想要盡快光複大唐外，也是為了要保護陛下。”

    李曄不解，問道：

    “胡卿此話何意？快細細說來。”

    胡清緩緩開口：

    “以老臣所見，護國公所做之事，表麵上看一直是在跟蜀王爭奪勢力，但他本就不是凡人，並不貪圖權勢，之所以這麽做，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百姓，從他所占領後的瀘州就能看出，百姓日子確實是過好了，且心裏對大唐都是未來可期。”

    “這對於陛下來說，他就是在削弱諸侯的同時，又為李氏王朝穩住了民心。”

    “但把這些放到蜀王的眼裏來看，護國公越是激進，蜀王就越會認為護國公是想像他一樣，成為一方諸侯。”

    “因此，蜀王就不會將護國公的所作所為歸結到陛下身上，故而，護國公越是在明麵上與蜀王爭勢，陛下就越是安全。”

    李曄思考片刻，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問道：

    “那朕又如何能斷定，護國公真不是為了做一方諸侯呢？”

    但話剛說出去，就覺得有些不妥，立刻補充道：

    “呃，朕不是不信護國公，朕的意思是，既然要做出決策，那就要有充分的依據，決策才能更加準確，那麽此事，朕又該以何作為依據？該如何做呢？”

    胡清正想開口，一旁的崔胤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陛下，胡大夫所說也是老臣所想，護國公若是真想做一方諸侯，就沒有必要專門派人將這些消息及時送來這裏告知我們。”

    “況且，送來消息的人明顯不是普通信使，他們刻意隱瞞身份入城，而且沒有直接將信件送入青羊宮，而是暗中聯係孫將軍，由孫將軍悄悄帶回。”

    “護國公此舉，就是為了避免他與陛下聯絡的事被蜀王探查到，以免蜀王將他的所作所為歸結到陛下身上，這是在保護陛下不被牽連啊。”

    胡清也在一旁讚同地點點頭。

    現在成都和渝州這些大城內，劉策都設立了情報站，收集和傳遞各種情報。

    這些站點是由楊文安排的一些幹事坐鎮，由情報營的專人負責傳遞消息。

    就跟後世的地下工作站類似，隻是還沒有電報機。

    經過此番講解，李曄也通透了，繼續問道：

    “戎州一事後，護國公已將蜀王與大長和國勾結的事公開，蜀王必然惱怒。”

    “此前，蜀王一直將自己與大長和國有關聯的事情保密，以保護自己名聲不損，如今此事被公開的話，蜀王會不會因為名聲已失，從而不再顧忌，對我的態度改變，變得強勢或者肆無忌憚？”

    崔胤想了想說道：

    “老臣覺得應該不會。”

    李曄問道：

    “為何？”

    崔胤解釋：

    “此事傳播到成都還需要一些時日，蜀王目前應該還不知道。”

    “更何況，現在蜀王南麵有護國公與他作對，北麵又有岐王發兵攻打興元府，外憂內患，自顧不暇。”

    “他若是現在對陛下有什麽想法，反而容易招來更多人的針對，對他不利，因此老臣認為，蜀王不會這樣做。”

    聽完崔胤的解釋，李曄放心地點了點頭。

    他也是這些年被各諸侯搞出心理陰影了，總是會擔心他們對自己下手。

    隨後又說起了藺州歸順一事：

    “那麽諸位對藺州歸順一事有何看法？特別是護國公所說的這個自治州製度。”

    胡清剛剛就想開口了，現在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這個自治州製度，可比大唐的羈縻州製度更妙啊。”

    “更加有利於長治久安，大唐那些羈縻州若是都能改為自治州，若幹年後，將會完全被同化為我大唐百姓。”

    崔胤也拱手道：

    “唯一的缺點就是那些羈縻州對此或許會有一些抗拒，接受程度或許會差一點，但因為短期的變化不大，所以應該也不會差太多。”

    李曄點點頭：

    “朕也覺得此自治州製度更好，至於可能會抗拒的問題，隻要是武力能夠壓製的情況下，他們必然也會接受。”

    “若是武力無法壓製，即便是過去的羈縻州製度，他們也依然不會接受。”

    “所以，崔相公所說的這個缺點，朕倒是覺得也算不上什麽缺點，製度是好製度，隻是朕現在還沒有這個實力而已。”

    “既然護國公有這個能力，朕自然是要支持。”

    談到這些政事，孫德昭往往都是插不上話的。

    與李曄身旁的太子一樣，他也隻能在殿旁默不作聲。

    但不同的是，太子默不作聲是在認真聆聽、學習，而孫德昭則是在放空自己，狀若修仙。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渝州也已經不安寧了。

    何誌遠率領千人，乘坐三十艘戰船，已經到達渝州城附近。

    在古代，水上行軍有一個好處，就是不容易受到糧道的製約。

    因為糧草全都是隨船攜帶，不用依靠後勤補給。

    所以甚至可以繞過一些城池，直接攻打敵方更加深入的位置，不必擔心糧道被斷而導致全軍受困。

    現在，能夠從水上進攻渝州城的位置有三處。

    一處是緊靠長江的太平門，這裏水域開闊，戰船可以全部展開，但城門兩側的城牆很長，攻擊麵較廣，不宜強攻。

    另一處是緊鄰嘉陵江的洪崖門，但是這邊的城牆在崖壁上，地形很難攻克，且江麵不寬，戰船展開的話，最近的距離城牆隻有一百多米，會被拋射的箭羽覆蓋。

    因此隻有最後一個選擇，朝天門。

    這裏位於兩江的交匯處，城牆雖在高處，但處於轉角位置，因此兩側的城牆很短，守軍無法完全展開，相對來說是最容易進攻的位置。

    戰船行駛到兩江交匯處展開，距離朝天門大約三百米。

    何誌遠站在船頭，用望遠鏡觀察著渝州城，心中有些感歎。

    果然是一座易守難攻的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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