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浩然想起那晚，自己回到家中，就把自己關進房裏，沒有吃晚飯，沒有出門，沒有理會皮媽滿臉的關心，隻是說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在黑暗的房間裏沒有開燈，把自己關了一夜，皮浩然流著眼淚，一夜無眠。

    他聽到皮爸是後半夜回來的。

    他聽到他走進臥室的聲音，也聽到了他早上輕聲的離開，更聽到了皮媽的一聲驚呼。

    皮浩然這才動了動身，憔悴的去浴室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出來，打算裝的若無其事。

    剛打開房門，皮媽就聽到了，滿臉驚喜的走了過來，衝皮浩然高興萬分的說：“快看皮皮，爸爸送我的，心形的鑽石項鏈。”

    皮浩然盯著那串項鏈。

    那串和那個女人的脖子上，掛著的一模一樣的項鏈，腦袋“轟”得一聲巨響。

    他盯死那串項鏈，眼睛裏似乎在冒火。

    皮浩然忍不住想要伸手，從媽媽脖子上扯下那串項鏈，狠狠踩在腳下，將它踩得粉碎，然後歇斯底裏的向媽媽吼叫：“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憤怒的抬起頭，卻隻能看到皮媽眼裏滿是喜悅和幸福。

    皮浩然無助又可悲的垂下頭去。

    想笑，想拚命的笑，卻覺得，眼淚都要被笑出來了。

    “皮皮你怎麽了？這項鏈不好看嗎？可是花了大價錢買的。”皮媽一臉困惑，看著從昨天下午回來後，就舉止怪異的兒子，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了，自己完全不記得有什麽事情是不對的。

    “好看，很好看。”皮浩然努力牽動著嘴角，擠出個微笑，抬起頭看著皮媽。

    “真的好看嗎？你怎麽哭了兒子？”皮媽看著皮浩然的表情，不由的緊張起來。

    皮浩然分明是在笑，可是卻有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因為媽媽太好看了，兒子被美哭了。”皮浩然幹脆也不忍了，眼淚任由著流淌。

    “傻瓜。”皮媽拿張紙，溫柔的擦去皮浩然眼角的淚。

    但卻似乎怎麽也擦不完，不停的從他的眼角流出來。

    之後的每次，看到皮媽脖子上的這條項鏈，皮浩然總是會變得很呆滯，會想起那天的下午。

    也是從那時起，皮浩然整個人性情大變，變得陰鬱起來，對著本來就不怎麽能見麵的皮爸，更是冷淡至極。

    雖然皮爸皮媽心裏困惑，但是臨近中考，兩人隻以為是兒子心理壓力大，紛紛勸解他放寬心，正常發揮的話，市重點沒有問題，就算考不上也沒關係。

    可是，皮浩然就這麽變了。

    開朗陽光的那個他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寡言的新的皮浩然。

    雖然皮媽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自己的寶貝兒子，變成什麽樣子，她都會真心的喜歡。

    況且，還有一直慣會巧嘴逗趣的顧雲帆一直陪著他，皮媽也就慢慢的接受了。

    而那條項鏈，也在皮媽收到新的新年禮物，一條鑰匙形狀的鑽石項鏈之後，被收回了首飾盒裏，極少帶出來了。

    畢竟，皮媽的鑽石項鏈有很多，還有其他材質的，總也帶不完。

    現在，皮媽又一次帶著這串耀眼的鑽石項鏈，站在了皮浩然麵前，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兒子？”皮媽拿手在皮浩然眼前晃了晃。

    “我覺得，昨天的那條天鵝形狀的更好。”皮浩然終於從回憶裏回過神來，看著皮媽脖子上的項鏈，一臉的冷漠。

    “是嗎？”皮媽有些失落的將脖頸裏的項鏈摘下，攤在手上，無比惋惜的看著說，“這條好久沒帶了，媽媽還想著元旦節帶上它，剛好它是爸爸送給媽媽的元旦禮物。”

    “帶天鵝的。”皮浩然麵無表情，又重複了一遍。

    “好，那就聽兒子的。兒子說什麽好，就是什麽好。”皮媽笑了笑，將這顆心形的鑽石項鏈收起來，表示什麽都聽兒子的。

    真的能什麽都聽我的嗎？

    皮浩然看著皮媽那張喜笑顏開的臉，心裏默默想著。

    等到兒子長大了，有能力養活您了，可以離開這個虛假的家，可以離開虛偽的爸爸。

    您會離開他，跟我走嗎？

    像現在這樣，和我快樂的生活下去嗎？

    因是假期，學生放假，大人也都休息，冬日又極其寒冷，估計是都還賴在被窩裏沒有起床。

    江燕家的早餐店裏，隻有少數上了年紀睡不著的老年人，和一些邊吃早點，邊抱怨節假日也要加班的中年人。

    江燕一早就起來了，幫爸媽做些力所能及的零散活，賣了一會兒早點，收拾碗筷洗刷著。

    "燕燕，放那裏媽媽來吧。你不是約好了，今天去皮同學家裏玩嗎？"江媽走過來，將江燕從洗碗池邊拉過來。

    江媽聽到江燕說，元旦節要和同學聚會時，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自己這個乖巧又懂事的女兒，從小就沒有享過什麽福，休息的日子，也總是搶著早起，替爸媽承擔力所能及的事情。

    學業上，她也是勤勤懇懇，從不讓自己和江爸這兩個文盲為難操心，已經太委屈她了。江媽邊笑，邊動手取下江燕的袖套和圍裙，推她上樓，叮囑道："頭一回去同學家，去找件最幹淨的衣服，好好洗把臉，抹抹麵霜，我們燕燕也好看的很呢。"

    江燕對於今天答應的赴約，心裏也是既興奮又忐忑。

    難得放任自己一回，又知道皮浩然家境殷實，皮媽必定也是大家閨秀，怕自己在她麵前失了分寸。

    懷著複雜的心情上了閣樓，江燕先在小小的洗手間裏洗了把臉，洗完之後默默擦幹，對著鏡子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的這張臉。

    當然是不及郗穎那樣的嬌豔動人，但是也算不上難看，最起碼五官長的還是很標致的。

    塗了塗麵霜，江燕對著鏡子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內。

    本來，二樓的閣樓就空間有限。

    江爸江媽為了孩子們都能有自己的獨立空間，用隔板硬是擱出了三間小小的臥室。

    兩人的臥室除了放下一張雙人床，隻放了一個破舊的衣櫃，把空間都節省下來分給兒子和女兒。

    以至於另外兩個房間比爸媽的還寬敞些，雖然也小，但江燕和江煦的房間裏卻都放的下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和一個還算寬敞的書桌和書櫃。

    江燕打開衣櫃，看著自己本就不多的衣服，皺著眉頭，不知道選什麽好。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江燕不用開門就知道是誰來了。

    "進來。"江燕無奈的歎口氣。

    江煦的小腦袋就出現在門外，咧著嘴衝姐姐笑："姐姐，你今天要去浩然哥哥家？"

    "是啊。"江燕邊回答，邊假裝訓斥江煦道，"姐姐說了多少遍了？敲門的時候要輕聲些。"

    "哦，下次我會注意。"江煦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乖巧的答應下來。

    "找姐姐什麽事？"江燕笑著捏了一下江煦肉嘟嘟的小臉。

    "來幫姐姐精心準備啊。"江煦一張胖嘟嘟的小臉笑的紅撲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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