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雲帆一臉憂傷的表情，說完“你說的是”之後，再也沒有一句辯駁或者其他的話，郗穎也漸漸的冷靜下來。

    其實她明白，這事也怨不得顧雲帆。

    畢竟是皮浩然刻意隱瞞，而就算大家都知道了，又能做什麽呢？

    他們隻是幾個高三的學生，除了擔心，好像什麽也做不了。

    可是，皮皮現在又會帶著皮阿姨在哪裏呢？

    想起皮阿姨那張精致又幸福的麵容，郗穎根本無法想象，在這樣的夜晚，這張臉會哀傷成什麽樣子。

    皮皮又得多麽艱難的陪伴著她，還要支撐著自己。

    郗穎這時候的心裏，隻剩下了心疼，對於皮浩然的心疼。

    靠在椅背上，郗穎出神的望著店裏玻璃窗上貼著的福字，腦子裏一片空白。

    顧雲帆也不再說什麽，靠在椅背上，一起和郗穎望向窗外。

    這場景，不禁讓郗穎想起了，自己和皮浩然一起坐著的那晚。

    那晚他的反常，是因為這件事嗎？

    可是，現在的他，又在哪裏呢？

    坐了許久，郗穎輕歎了口氣，叫上顧雲帆離開，示意他回去睡個安穩覺。

    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及時保持電話聯係。

    看著顧雲帆失魂落魄的從自己家門口走了，郗穎感慨，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為什麽不能等過完新年？

    為什麽不能等皮皮在高考考出優異的成績，被心儀的學校錄取之後？

    可是她明白，問再多也沒有用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可挽回。

    躡手躡腳回到房間裏，郗穎沒有敢打開燈，而是摸著黑，走到了床邊。

    雪落還在慵懶的睡著，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偶爾還會有小小的呼嚕聲傳來。

    郗穎嘴角牽起一抹笑，很慶幸這樣一個注定不眠的夜晚，房間裏並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

    她伸手輕輕摸了摸雪落柔軟的毛，和衣坐在床頭，看著窗外那一輪明月，默默流下了眼淚。

    和顧雲帆分開時，她還擠出一絲笑，安慰他不要多想，先好好睡一覺。

    可發生這種事，她知道，顧雲帆不可能睡得好，如同現在的自己一樣。

    顧雲帆回到家，顧爸顧媽看著他，都是滿眼的擔心，欲言又止。

    他隻是衝他們擺擺手，一言不發的回了自己的臥室。

    他和衣坐在地毯上，望著窗外的月亮。

    浩哥，你和阿姨，到底在哪兒呢？

    不知道自己是幾時困極了，靠著床頭睡著了，等郗穎被一大早到處嗶哩啪啦的鞭炮聲吵醒時，隻覺得腰酸背痛。

    看了看身邊的鬧鍾，時間尚早。

    但是，依照往年的慣例，爸爸媽媽身為醫院的小領導，應該已經起床，趕往醫院去給值班的醫生護士發新年紅包，值班去了。

    晃了晃酸疼的脖頸，郗穎的枕邊已經不見了雪落的身影。

    雪落此刻已經跳下床，站在床邊，認真的舔著自己的小爪子洗臉，看到郗穎醒來，衝著她“喵嗚”“喵嗚”的叫了幾聲，示意她自己餓了。

    郗穎從地上站起身，抱著它來到樓下。

    看到餐桌上擺著媽媽準備好的三明治和牛奶，並留了紙條，告知自己如果早餐涼了，一定要微波爐裏熱一熱。

    但是郗穎卻沒有什麽胃口，看了一眼，就先去給雪落的食盆裏添滿貓糧。

    雪落待郗穎的手剛拿開，就一臉幸福的大口吃了起來。

    郗穎覺得好笑，伸手摸了摸雪落的背。

    做隻貓真好，除了吃就是睡，沒有一絲的煩惱。

    待雪落吃完，給它喂了些水，郗穎洗漱好，沒有動桌上的早餐，而是抱著雪落，坐在了電話機旁。

    往年的這個時候，江燕他們都會互相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打電話來，給彼此送上新年的第一聲祝福。

    今年自然也不會例外。

    但是郗穎明白，皮浩然的電話，應該是等不到了，自己也不可能打通他們家的電話。

    郗穎抱著雪落出神的等了一會兒，電話果然響了起來。

    郗穎忙急切的拿起來，還未開口，卻先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江燕有些焦急的聲音：“阿穎，皮浩然家的電話為什麽打不通了？”

    郗穎沒想到，江燕這麽早，就第一個先聯係了皮浩然。

    顯然是沒有聯係上，才立刻打給了自己，但她不知道怎麽開口才好，一時沒有回答。

    江燕在電話這端等了幾秒，見她不回答，心裏已是生疑，知道肯定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就又焦急的喚了一聲：“阿穎。”

    “燕燕，皮皮家出事了。”郗穎本來想盡可能平緩的告訴江燕這一切，好讓江燕不要被自己的情緒感染。

    可剛一開口，她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哭哭啼啼的將皮浩然家的事情，略顯淩亂的簡述了一遍。

    江燕在電話的那頭聽得膽戰心驚，焦心不已。

    但是在親戚家用電話，滿屋子的家人都在新年的第一天歡聲笑語，自己也不好表現的太過於驚慌。於是，江燕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柔聲道：“阿穎，別哭了，我們當務之急，是先找到皮浩然。”

    “可是，我們要怎麽找呢？”郗穎擦了把臉上的淚水，但是新的眼淚又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總會能找到的，他也不會一輩子躲著我們。”江燕繼續安慰她，“別哭了，好好洗把臉好好吃飯，我今天下午就回去，等著我。”

    “好。”郗穎聽話的又擦了把臉上的淚水，聽到江燕的話，心裏的急躁瞬間減了不少。

    郗穎一直都以為江燕膽小，懦弱，總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誰也不敢去招惹的樣子，所以，總是想要不自覺的站在她麵前保護她，就像保護以前那個小小的自己。

    可如今，她卻覺得自己才是懦弱的那個，而江燕正冷靜的用盡全力保護自己。

    掛了電話，江燕沒有多餘的停留，直接找到江爸江媽告知朋友家出事了，要回去處理，讓他們放心在老家和弟弟再多待上幾天，收拾行李，一個人堅毅的坐上了回來的火車。

    郗穎聽話的用水洗掉自己臉上的淚水，擦幹淨臉，照了照鏡子。

    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眼睛因為昨晚沒有好好睡覺和一直流淚而有些微腫。

    好醜。

    這樣子找到皮皮，也沒臉見他。

    郗穎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自嘲的笑笑。

    轉身來到廚房，把牛奶熱了熱，拿起三明治吃了起來。

    剛呆滯著吃了幾口，電話又響了起來。

    郗穎聽到電話的鈴聲響起，渾身宛若觸電了一般，差點跳了起來。

    江燕已經打過電話了。

    顧雲帆和自己昨晚快淩晨才分開，兩人也全然沒有拜年的心情，不可能再打電話過來。

    難道是皮皮嗎？

    郗穎忙扔下手裏的三明治，極速跑去電話那裏，甚至由於過於緊張，膝蓋不小心狠狠的撞在了桌角上，一股鑽心的疼痛感傳來。

    可郗穎全然不顧，隻是咧了下嘴，飛撲到電話機旁，抓起話筒急切的問：“皮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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