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穎終於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強行掰開顧雲帆的手，把皮浩然解救出來，埋怨他道：“你想勒死皮皮啊？”

    當然不能。

    顧雲帆忙鬆了手，控製一下自己激動的情緒，站好了。

    皮浩然衝江燕和鄴展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鄴展也衝他點了下頭，對眾人道：“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吧，這裏不太方便。”

    確實是不太方便。

    學生和老師們都陸陸續續的出來了，有好多人都在看向他們幾個。

    幾人於是就又來到了之前放學後常去的那個燒烤攤。

    顧雲帆大手一揮，要了各種烤串，還要了兩份老板新研究的砂鍋丸子。

    五人按照日常習慣的位置坐好後，皮浩然才將帽子和口罩都摘了下來。

    顧雲帆忙用手扳過他的臉，恨不得貼上去看個仔細。

    皮浩然雖是無奈，也隻得笑著忍了。

    鬆開手，顧雲帆歎了口氣，心疼的說：“你怎麽又瘦了？阿姨是不是也瘦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記得來找我們。待會兒的肉串，你必須吃一半才能走。”

    皮浩然乖乖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聽話。

    肉串烤好送過來後，顧雲帆就抓了幾串，塞進皮浩然的手裏，惡狠狠的對他說：“給我吃！”

    皮浩然也不跟他客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剩餘幾人這才各自拿起一串，慢慢吃著，說著話。

    顧雲帆塞了一嘴肉，邊嚼邊抱怨他：“這幾天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去找你，但是一直不到周末。想逃課，誰知道老曹，像知道我的想法一樣，派了班裏好幾個人盯著我，就差上廁所都跟著我了。”

    郗穎立刻也是氣呼呼的應道：“我也是我也是。我們班那幾個女生，最近盯我盯的可嚴了。我上課發個呆，她們都恨不得告到校長室去。”

    皮浩然笑了笑，知道這兩人向來是有些跳脫的，被管的嚴些，也不是什麽壞事。

    皮浩然手裏的串還剩半串沒有吃完，眼前就同時被遞來了兩串。

    抬頭一看，竟是郗穎和江燕同時遞了過來。

    郗穎和江燕也是一愣，然後互相看著彼此笑了。

    皮浩然也笑，一一接過，心裏很感激，自己能認識她們這些朋友。

    這應該，還是郗穎第一次主動想起給自己遞吃的東西吧。

    皮浩然看了看郗穎。

    自己應該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

    終於等到了，但是自己也要離開了。

    可他的心裏，並沒有失落和遺憾。

    因為他明白，郗穎從始至終，都隻是把自己當朋友。

    眾人說說笑笑的一邊吃，一邊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誰也沒有提起最近發生的這些不好的事情。

    誰也沒有提起皮浩然即將出國的事情。

    仿佛隻要不說，一切就都沒有發生過，一切就都一如往常。

    大家還是那個團結快樂的小團體。

    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等大家打諢的話說的差不多了，吃的東西也放到涼透了，該說的話，終究是逃不掉的。

    皮浩然看著大家都漸漸的沉默下來，隻得尷尬的笑著開口道：“各位，我。。。”

    顧雲帆卻沒讓他說下去，而是看著他的眼睛，直接了當的問：“什麽時候走？”

    皮浩然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但是，他看了眾人一眼。

    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種難以言表的哀傷。

    他立刻就明白了。

    原來，江燕真的看到了自己桌上的留學資料。

    他們早就都知道了。

    但是他又轉念一想，留學手續都是顧媽幫忙辦理的，又怎麽會瞞得住顧雲帆呢？

    不過這樣也好，大家都已經提前知道了。

    也許，已經有了接受的時間，不必讓自己當麵殘忍的說出來了。

    皮浩然苦澀的笑了下，回答：“二十七號下午，三點的飛機。”

    顧雲帆聞言，隻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算了下說：“也就是這周五的下午。”

    “是。”皮浩然輕聲回答。

    隨即是一陣死一樣的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顧雲帆才又說道：“我去機場送你。”

    “我也去。”郗穎立刻也回應道。

    “還有我。”江燕也咬著唇，隨即堅定的附和。

    “我也會去。”鄴展也隨即表態。

    “不用了。”皮浩然心裏雖然感動，但是還是想要拒絕。

    畢竟，周五大家都還要上課。

    顧雲帆卻不給皮浩然任何反駁的機會，“唰”的站起身來，直視著前方道：“就這麽說定了。我先走了。”

    顧雲帆說完，也不等眾人的回應，頭也不回的掀開簾子，就走了出去。

    剩下的眾人麵麵相覷，不由的有些尷尬。

    江燕欲開口解釋一下，說：“其實，雲帆他。。。”

    皮浩然笑了笑，看向眾人，打斷了她的話：“我明白，你們什麽都不必說。”

    一種難分難舍的哀傷，環繞在每個人的四周。四人又是一陣沉默。

    皮浩然最終還是先開了口：“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鄴展，阿穎還是麻煩你送她回去。”

    鄴展看著皮浩然說：“放心，有我在，她會很安全。”

    皮浩然感激的衝他笑了下，站起身，看了看依舊低頭沉默不語的郗穎，又看了看同樣沉默的江燕，拍了下鄴展的肩膀，也離開了。

    鄴展又靜靜的等了一會兒，什麽也沒有再說。

    郗穎緩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絲笑，挽住江燕的手臂，努力笑著：“燕燕，我們也走吧。”

    “好。”江燕的眼中閃過一絲淚光。

    她沒有掩飾也沒有擦去，而是抬起頭，笑著回應郗穎。

    鄴展走在前麵，為兩人掀開門簾。

    郗穎挽著江燕，走在他後麵。

    走了幾步，郗穎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張餐桌。

    桌上砂鍋已經沒了半絲熱氣，桌麵上散落著擺的歪七橫八的串簽，明明白白的展現出，這裏曾經有一群人，坐在一起，歡樂融融。

    有美食，有好友，那一定是場很快樂的聚會。

    但是現在，人都不在了。

    隻剩下幾個冰冷的板凳留在那裏，沒有了半點兒歡樂的氣息。

    郗穎扭過頭來，沉重的歎了口氣。

    回家的路上，郗穎沉默的時間變得更長。

    鄴展也隻是無聲的陪伴在她的身側，悄無聲息的走在她的左手邊。

    “鄴展，人長大了，都會分開，對嗎？”郗穎突然開口問。

    鄴展明白郗穎此刻的心情。

    畢竟，皮浩然是她這麽這麽要好的朋友。

    雖然自己和皮浩然的接觸時間不久，但是，對於他的境遇和離開，自己心裏也是滿含不舍。

    更何況是郗穎呢？

    可他要怎麽安慰她，才能讓她減少一些些的傷心呢？

    “都會分開，對吧？”郗穎看鄴展沒有回答，心裏已然明白。

    “郗穎，這個世界上，生老病死，相聚離別，都有很多無奈。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的。”鄴展雖然想安慰她，但是，還是沒有辦法撒謊，告訴她不會分開。

    就算是生活長達幾十年的老夫老妻，也總是會有先離開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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