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學樓那邊樹木茂盛，雖然還不到盛夏，蚊蟲頗多，陳景元站在那裏等了半小時，即便長得凶神惡煞也不能幸免。

    陳景元癟癟嘴，沒說什麽，把六神花露水揣進口袋。

    回去的路上，不禁回憶起鄭妙誼都送過自己什麽。

    肥宅快樂水、跳跳糖、綠豆沙、六神……他忍不住歎氣。

    周一早上陳景元冷著臉把早飯提到林家旺教室，被他狠狠抱住。

    “元，我就知道你最愛我。”林家旺感動得熱淚盈眶，抓起飯團開始啃。

    他昨晚腦子抽風突然給陳景元發消息說自己想吃校門口的飯團，當時陳景元發了一個滾字。

    沒想到真的買了。

    跟林家旺關係好的女生開玩笑道：“你們不會是社會主義兄弟情吧~”

    林家旺勾著陳景元的肩膀，邪笑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磕到了磕到了。”

    陳景元甩開他回自己教室。

    課間，鄭妙誼從衛生間出來，她低頭將擦手的紙巾扔進垃圾桶。

    陳景元出現擋住了她的路，“你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鄭妙誼跟上去，兩人在樓梯轉角站定。

    “什麽事？”

    陳景元回以沉默，半晌，他才開口：“我要轉學了。”

    他要轉學。

    少女瞳孔微縮，隨即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為什麽？”

    陳景元低著頭，黑色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看起來情緒不高。

    “我阿爸去別的地方做生意，要把我和阿媽帶上。”

    “這樣啊……”心髒收緊，鄭妙誼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但還是打起精神問他：“什麽時候走，下學期嗎？”

    陳景元抬起頭來，那雙漂亮的眸子認真盯著她，“清明節過後就走。”

    “這麽快。”她的語氣急切，“其實學期中途走挺影響學習的，你可以和寶叔商量下學期再轉學的。”

    “他們已經決定好了。”

    這樣嗎？不知道為什麽，鄭妙誼被低落的情緒包裹，她總以為高中生活裏都會有陳景元的身影的。

    “你有什麽話想和我說嗎？”少年目光灼灼，好像要把她的臉盯出一個洞來。

    等了好久，久到，陳景元以為她不會回答了。

    “祝你、前程似錦，美好的大學生活在等你呢。”她的聲音低到都快聽不見了。

    陳景元拳頭捏緊，聲音發澀，“你希望我留下嗎？如果你——”

    “和爸爸媽媽待在一起吧。”鄭妙誼偏頭沒有看他，“那個，快上課了，我先回去了。”

    腳步匆忙地上了三個台階，被身後的人叫住。

    “鄭妙誼，我騙你的。”

    她猛地回頭。

    “今天愚人節。”他低著頭說的，麵無表情，從這個方向看去，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

    鄭妙誼的聲音很冷，“你覺得好笑嗎？”

    “不好笑。”

    麵前出現一陣陰影，鄭妙誼往他右胸口狠狠捶了一拳，“你真的很討厭。”

    人已經走了，上課鈴也打了，陳景元僵硬地抬起來，摸著酸脹的胸口，不疼，但難受得要命。

    “作業就布置這麽多，三天假期不要鬆懈，好好學習，現在都高二下學期了，別整天想著玩，等上了大學有得是時間玩，想怎麽玩怎麽玩。”老邢在講台上嘮嘮叨叨半天。

    走廊裏其他班的學生都放假了，從窗戶看見來，全是幸災樂禍的，把教室裏的學生急的。

    “行行行，下課下課。”

    “嗚呼！”

    鄭妙誼中午回宿舍收拾了東西帶到教室，她低頭把書、練習冊、卷子塞進書包，一本一本塞，好像電影裏的慢動作。

    等她終於收拾好，教室已經空了。

    哦，還有最後一排的沒走。

    她背上書包，拎著裝滿衣服的大袋子往外走。

    陳景元叫她也不理。

    他急了，衝過來抓住她的書包，男生力氣大，她根本走不了。

    鄭妙誼扭頭，表情嚴肅，眼神冰冷：“放手。”

    陳景元一秒放開，見她馬上要走，邁步擋在她前麵，還特地張開雙臂攔她。

    “我錯了，對不起。”

    “我不應該開這麽惡劣的玩笑，不該戲弄你。”

    少年好看的臉上寫滿了著急和惶恐，眼睛時刻注意她的神情。

    鄭妙誼一直不說話，陳景元慌了，“要不然你打我吧，樓梯口那樣，想怎麽打，打多少下都行。”

    他說得認真，隨即放下手臂，做出任她打罵的樣子。

    隻是……他雙手護襠的動作認真的嗎？

    “我很少和女的接觸，這是第一次追人，你能允許我首次犯蠢嗎？”

    “我保證——”

    “你把手拿開。”

    陳景元還要求饒，突然反應過來，“啊？”

    鄭妙誼重複：“把手拿開。”

    陳景元低頭看著自家兄弟，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隨即換上視死如歸的表情，他咬牙拿開手插進褲子口袋，“來吧，虐完可不許生我氣了。”

    陳景元不禁想：小時候練什麽拳擊啊，應該練金鍾罩鐵布衫啊！

    他閉著眼睛，想象中的致命打“雞”一直沒來，心裏忐忑不安，蓄力這麽久，心裏想是有多狠啊！

    睫毛顫抖，陳景元悄悄睜開一隻眼，她怎麽好整以暇地站著看手機呢。

    “你、你不打嗎？”

    “我打你幹什麽。”鄭妙誼歎氣：“我讓你把手拿開是因為你太猥瑣了。”

    陳景元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原來是這樣啊，哈哈。”

    他一直擋在前麵，鄭妙誼走不了，這麽一耽誤，二十分鍾都快過去了。

    “你還不讓我走嗎？等下錯過最後一趟班車了。”

    “那走吧。”陳景元強硬地拿過她手上的袋子，“來，書包也給我。”

    “你幹嘛！”鄭妙誼慌亂地應付他搶書包的手，最終還是被搶走了。

    高大的少年單手拎著書包和大袋子，另一隻手從後背推她，“趕緊走吧，要趕不上了。”

    快走到校門時，鄭妙誼不解地問：“你幹嘛搶我書包啊！”

    “大姐，我幫你背包誒，怕你累到，今天是我的錯，我當你的跟班手下，你隨便吩咐。”

    鄭妙誼嘟囔著：“誰要你這麽笨的跟班。”

    陳景元自然是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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