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妙誼帶了飯回來，大伯母驚訝地看著進門的陳景元，“你怎麽過來了？”

    陳景元將視線從病床上的老人移開，“碰巧遇到了，來看看阿嬤。”

    “沒事，好好休養就行。”大伯母把袋子拆開，“怎麽買這麽多啊，隨便打個盒飯就行。”

    鄭妙誼偏頭看他一眼，陳景元會意，說道：“我阿爸認識醫院的主任，我打電話跟他說說，給阿嬤好好看看。”

    大伯母吃飯的手頓住了，“那敢情好啊，多謝你們了，我還真怕她年紀這麽大會熬不住。”

    陳景元沒在病房裏待多久，鄭妙誼讓他回學校上課。

    他低頭小聲說道：“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鄭妙誼點頭。

    奶奶是在下午醒來的，她睜眼時，家裏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虛弱的老人看著床前的小孫女，“不哭，不哭。”

    憋了一天的眼淚終於嘩啦啦地往下流，“醒了就好。我好怕您醒不過來了，嗚嗚嗚~”

    奶奶蒼老粗糙的手掌撫摸著孫女嬌嫩的肌膚，帶著暖意，“還沒看著我的寶妞結婚生孩子呢，我不死。”

    “好，您要答應我，一定要親眼看著我結婚生子，幫我帶寶寶。”

    奶奶這一摔傷了元氣，沒過多久又睡過去了。

    第二天，鄭妙誼被奶奶趕回學校去了。

    如果老人家知道因為自己孫女放棄了比賽，一定會十分自責。

    班上同學看見鄭妙誼背著書包來學校都非常驚訝，他們知道她去外省參加冬令營了。

    同學們的關心既溫暖又有些難以招架，好在陳景元黑著臉往她座位旁邊一站，沒人敢騷擾。

    甄願可能是班上唯二知情的人，她和宋雲川一直保持聯係，當天晚上就得知鄭妙誼棄賽了，還替她擔心呢。

    好在鄭妙誼這人內心還算強大，很快從奶奶住院的陰霾、放棄比賽的沮喪中抽身，迎接全新的戰鬥。

    老邢害怕她從此一蹶不振，專門叫她去辦公室做了心理輔導。

    談完話，老邢發現應該做心理輔導的人是自己。

    好在奶奶摔跤的時候用手撐了一下，尾椎骨著地的話，可能會下半身癱瘓。

    手腕骨折，還有左腳摔傷，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就出院了，一來，老人家不願意在醫院浪費錢，二來，地裏農忙，兒子兒媳婦從村裏跑到縣城來照顧她太折騰。

    星期六上午給陳景元補習完，她收拾書包就回家了，奶奶受傷了，她要負責做飯。

    當然，鄭妙誼從小到大就沒有做過飯，媽媽沒有教，奶奶則不讓孫女學。

    奶奶坐在凳子上，看著孫女一連浪費了三個土雞蛋，臉都有些扭曲了。

    她心疼啊~

    “阿妙啊，要不我來吧~”

    自家老母雞屁股生冒煙也趕不上孫女浪費的速度啊！

    鄭妙誼擦了擦額角的汗，表情有些尷尬，本來就不會做飯，用農村的土灶更是地獄難度，柴火太旺了，她手腳不夠利索，一翻，雞蛋已經糊了，隻能倒泔水桶給豬吃。

    “奶奶您坐著，我一定能炒好雞蛋。”

    奶奶沉默不語，看來聰明孩子也不是什麽都會，你看，做飯就笨手笨腳的。

    曆經多次失敗，鄭妙誼終於把這道韭菜雞蛋端上桌，把高壓鍋裏的燉排骨盛出來，撒上一點點鹽。

    奶奶看著桌上的菜，頓時五味雜陳，“你是要好好讀書的，怎麽能讓你給我做飯，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

    鄭妙誼把盛好的米飯放在奶奶麵前，笑著說：“小時候您照顧我，現在我伺候您啊！您忘記小時候一口一口喂我飯了嗎？那時候爸爸媽媽都在外地打工，那時候也和現在一樣的。”

    奶奶擦幹了眼角的淚花，“我家寶妞是最懂事的妹仔。”

    ……

    “所以，一個小時你就炒了個雞蛋？”

    臥室裏少年提高音量，顯然太驚訝了。

    鄭妙誼揉揉困倦的眼睛，“有問題嗎？”

    “一個小時我能炒八個菜不帶重樣的，你太菜！”陳景元語氣嘲諷，眼神裏滿是蔑視。

    “我怎麽沒聽過你會做飯。”顯然，這是不相信。

    “那是因為沒機會展示，小時候在地裏玩泥巴，沒少禍害村裏人種的黃瓜青菜，壘幾塊磚放點柴，再架口鍋，能玩一天。”陳景元說話的時候抓抓頭發，大概他也很少回憶幼稚的童年。

    “我以為你小時候整天拿著彈弓射鳥呢。”

    陳景元：“拿彈弓是四五年級幹的。”

    鄭妙誼在心裏勾畫出一個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從他養得兩隻狗就看出，本人從小招貓逗狗，估計不知道多少次把沈姨氣得跳腳。

    “叮咚。”手機響了一下。

    陳景元從衛生間出來，鄭妙誼提醒他，“你手機有消息。”

    “你幫我看就行啊。”

    鄭妙誼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好像在說：我是你的什麽人啊還看你手機。

    一分鍾後，陳景元麵色凝重地盯著手機，“陳寶娟出事了。”

    “什麽。”鄭妙誼站起來去看手機屏幕上的消息，寶娟發出了求救，上麵還有定位。

    陳景元抓起外套，“我去找她，你在這裏看書也行，自己回家也行。”

    “我跟你一起去。”

    鄭妙誼堅定地看著他，陳景元點頭，“那就跟來吧。”

    兩人一起下樓，陳景元說：“那個地方開車不一定好走，路太窄。”

    “那就騎摩托啊。”

    陳景元停下來看她，眼底不知在醞釀什麽。

    鄭妙誼卻抓起的手腕，“都什麽時候了，救人要緊！”

    兩分鍾後，陳宅擺了好久的重型機車終於發出了轟隆隆的響聲。

    “抓穩了。”陳景元戴上頭盔，車子啟動。

    陳宅隻剩下一縷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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