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沒有售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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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摁著符驍住了一周醫院,池禦懸著的心還始終放不下。
不過,有一說一,和哥哥在一起工作真的太爽了。
“怎麽了?”
察覺到池禦第n次望向自己的熾熱目光,符驍停下了手裏的活兒。
“就是…覺得能這樣和你在一起太好了。”
“嗯,專心點,別看我了。”
符驍輕輕地應了一聲,被池禦突如其來的感歎砸中,緩了一下才重拾專注。
能坐在這裏實在並不容易。
住院期間,池禦軟磨硬泡,死纏爛打才終於讓符驍鬆了口。
他再三保證絕對不會添麻煩,絕對不會瞎逞強,才獲得一個工位。
不過和上次的不同,工位既不靠近廁所也離符驍的辦公室很遠。
他也有許多不懂的,便時時往符驍那兒跑。
在第n+1次敲門的時候,符驍正雙手環胸靠著椅背,好像已經事先等著池禦了。
“不會的話,我安排人教你。”
池禦問的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省得耽誤符驍工作,但又為了顯得他問之前是稍加思考的,不是故意浪費符驍的時間,所以倒不是太弱智。
符驍也發現了,池禦聽的時候心思根本沒在工作上,而是時不時觀察著自己的反應。
當他估摸著池禦快來的時候,也提前停下了手上的活兒,恭候大駕。
顯然池禦嚇了一跳。
“哥…我…我沒問題了…”
池禦低頭,有些心虛地抿了抿嘴,在符驍的注視下,手搭上門把手。
辦公室門的夾角一點點縮小,即將和水平線重合時,池禦又探頭出來。
“我想坐你旁邊工作,我不打擾你,行嗎?”
“不是給你安排工位了麽?”
符驍雙手交疊,知道這個口子一旦拉開就會越拉越大。
從他同意池禦來公司上班開始。
但遲早都是池禦的,盡早掌管也是件好事。
他在思索。
“哥哥…好不好?”
池禦雙手撐著桌子已然湊到他的麵前。
符驍不敢動作,怕鼻尖前池禦的碎發蹭到自己的臉。
“自己收拾東西,動靜小一點。”
偏頭扶額,符驍知道自己的深思熟慮看起來是這樣沒有原則。
“哥最好了。”
尾音上翹,歡喜得就連標點符號都被頂上了天。
就好像他僅僅是圖池禦一句好聽話一樣。
不是的,不僅僅是。
勤快地收拾好東西,池禦把茶桌騰出了一小塊兒地方,抱著筆記本乖乖地坐好。
一開始,他還在履行承諾好好工作,後來小憩中的匆匆一瞥,瞥到符驍瀏覽著屏幕。
流暢的五官輪廓挺立在專注的時間裏。
對視是不帶**的接吻。
盡管符驍沒看過來,池禦隻是望著幾步之遙的身影,便倍感溫馨。
符驍出去了一趟。
池禦側目,見人進了會議室,也不敢打擾。
辦公室瞬間空了下來,但池禦並不擔心,他讓自己更加沉下心來,幫符驍盡可能分擔。
他在等符驍回來。
一個小時的時候,會議室的門緊閉,他繞了一圈又坐了回來。
兩個小時的時候,會議室的門還是緊閉,他開始坐不住了。
池禦等了三個小時。
符驍人呢?
他拉著助理問,才知道會議一個小時四十分鍾就開完了。
會議室的門隻是照常關上。
他又過問了符驍的行程,今天原本是有應酬的,但是符驍說有事處理,暫時推遲到明天。
是什麽事?
助理不知道,其他人也大概率不太可能知道。
池禦心神不寧地坐在茶桌前,幾個小時前符驍坐在他的身邊。
他還在慶幸今天符驍難得地沒有發燒。
人呢?
池禦撥通了符驍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緊接著是冰冷的女聲。
一周前,周泰曾經闖進辦公室,那時他正在這裏替符驍處理著工作。
老宅要拆了改成商業區的項目,他一周前就知道了。
但他一直糾結著,不知道怎麽和符驍開口。
所以,符驍早就知道嗎?畢竟是前一段時間的事。
可是符驍表現得是那樣的平常,和從前池家的老宅要拆,自己的表現是截然兩種不同。
人呢?去哪裏做了什麽?為什麽不和自己事先商量一下?
追去老宅的路上,匆匆劃過的鬱鬱蔥蔥的樹木,是千篇一律的綠色,毫無生機,反而讓他因為心焦而感到無比的窒息。
老宅的門也已經貼上了封條,池禦站在門前愣住了。
這是否就意味著符驍沒來過。
一下,兩下…
封條裂開的瞬間,池禦趔趄了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滿屋子找著符驍的身影。
明明不久之前他們才共處一室,蒼白的臉和烏黑的碎發,都是那樣清晰。
原來幸福隻能像480p一樣感受氛圍,是如此讓人迷亂。
他踏上了他厭惡的樓梯,這棟冰冷的建築讓他無時無刻不痛恨,但他怕錯過符驍。
他找了每一個角落,來來回回。
空白的房間讓他覺得眩暈,他再次撥通了符驍的電話。
一陣忙音…
符驍拉了幾下車門,才勉強從車上下來。
護欄深深地撞在車頭,留下一道壓痕。
下意識地掏口袋準備叫拖車,符驍才想起來剛才吃飯,按照要求把手機留在了包廂外。
事情沒談成,怪他自己狀態不好,把手機落下了還差點出了車禍。
揉了揉撞得生疼的肩膀,眺望遠處,符驍記得有家小商店。
夜晚裹挾著臃腫的風時不時掀著他的衣袖。
符驍借了電話,叫了拖車,緊接著就給池禦打了電話過去。
無人接聽…
符驍等了一會兒,想來也沒什麽大事,拎著一袋子冰啤酒就沿途往回走。
第一次回家的路是這樣的漫長。
“哥?哥你在嗎?”
池禦趕回家裏的時候,依然和從前一樣,隻有自己的生活痕跡,門口連雙符驍的鞋都沒有。
符驍坐在後院,拉開拉環,啤酒花由於旅途中的碰撞,一下子宣泄著從易拉罐中湧出。
他本來想買些度數高的酒,可惜小商店隻有啤酒售賣。
進門的時候他沒注意到封條被弄開了,那頓飯後他心神不寧。
客廳沒有了人在等他,也沒有拐杖拄在地上的聲音。
他不是每一次都想往家趕,得到的無非是一頓訓斥或者些質問。
但是…家的意義大概是那個人的存在。
父親…
符驍抿了口啤酒,起身走到客廳中央,仰頭望向書房。
他環視書房的陳設,打開抽屜。
細細整理著需要帶走的東西。
他翻到了一個本子。
酒紅色的封麵,裏麵的字跡有些難以辨認,筆畫都長出了鋸齒,不難想象書寫它們的人手是抖的。
大致都是一些瑣事。
一些電話號碼,吃藥的時間…還有叫自己回來的時間。
本子沒有用完,翻到中間靠後一點的時候,夾了一張紙。
紙折疊得很小,也很規整,但已經很薄,也很脆弱,沒有異物感,很容易就被翻過。
符驍也是翻過了才想到好像夾著什麽東西。
小心地展開,一張手繪的圖展開在他的眼前。
是一張人體骨骼結構圖。
是學人體解剖學時,心血來潮畫的。
人總是對於喜歡的事有無限的耐心。
在這以後,他知道池禦就要被送出國了,他和父親談判,他也不再碰和醫學有關的任何東西。
現在,這張圖時隔很多年後,就完好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紙張的質感好像依舊沒有變,好像還是那個放棄夢想的下午,他自己丟掉了專業課課本,連帶著這張圖。
青春沒有售後,房子也沒有售後,一旦過了期限,很多事很多人通通都過期了。
如果非要抓住不放,就算回到過去,那裏也隻能站著他一個人。
既然不讓自己學醫,又何必收起來夾在本子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