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鎖，快開鎖！快！裏麵有病人！”
    沒想到最先盼來的是開鎖的人，但至少能了解到符驍的情況。池禦又抻長脖子盼著救護車的影子。
    “那你人躲開，別擋光。”
    原以為打開車鎖至少需要一點時間，池禦正準備問救護車走到哪裏了，開鎖師傅就自顧自地收起了裝備。
    “正常拉開就行。”
    開鎖師傅輕飄飄交代了一句，深藏功與名，沒功夫好奇開鎖速度之快，池禦一把拉開車門，車門敞開向後彈了一下。
    符驍斜斜地蜷在後座，手垂在沙發外，手機掉在墊子上，屏幕時不時彈出消息，發出熒熒的光。
    “哥…”
    撿起手機，再手忙腳亂地爬到符驍身邊，把人抱在懷裏，符驍一點反應都沒有。
    “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我不是那樣想的，我就是心疼你。”
    “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牽起符驍還垂在外麵的手，池禦摩挲著紅腫的指關節。
    直到指尖觸感黏糊，池禦低頭才發現沾了血。
    “不要…”
    警鈴大作，池禦有一瞬間的怔住，可他沒辦法騙自己這不是符驍的血。
    翻過符驍的手，手心是一灘還沒幹掉的血，醒目的猩紅順著掌紋蔓延。
    “不要…你不要睡…”
    緊緊握住符驍的手，手心傳來的涼意更甚，縱使知道符驍的體溫本來就偏低，他也禁不住害怕。
    “是不是冷…”
    迅速地搓著雙手，又去牽符驍的手，發覺怎麽也捂不熱的時候，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又把腦袋貼在符驍的胸口。
    “別這樣懲罰我…”
    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池禦隻能聽到自己一下下急促的心跳，根本聽不見符驍的心跳聲。
    “救護車就來了…不會讓你停的…”
    池禦又把頭貼在符驍胸口，先是聞到血腥味，又抬頭看見符驍沒有血色的唇，一道血痕從嘴邊蹭到下巴，鼻尖上還有飛濺的血點，星星點點。
    “是不是嗆到了…我給你擦擦…”
    解開符驍沒幹的衣服，喉結下麵，鎖骨上也蹭到了血，紅成了一片，肩膀上的牙印又暴露在眼前。
    腦海裏止不住湧現在手術室的場景，符驍也是這樣躺著，心電圖已經拉直了。
    “你不會有事的…”
    聽到救護車的聲音，燈光打在臉上，池禦心裏泛了一絲波瀾。
    同樣的場景發生了第二遍。
    他知道第一遍的時候沒失去符驍是僥幸，可是人不會一直靠僥幸活著。
    怔怔地看著醫護人員抬走符驍，腦海中心電圖的畫麵揮之不去。
    印象裏符驍身上的傷好像就沒有好過，這次又是一樣。
    手術室的走廊又是死一般的寂靜，手術中的光幽幽地亮著，池禦還沒緩過來，上一秒好像還和符驍一起商量周末，下一秒就這樣。
    他應該坐下靜靜地等，除此之外他什麽忙也幫不上，但他動不了，雙腿像灌了鉛。
    直到手機振動，池禦才想起來有這麽回事兒，失魂落魄地接聽，機械地告訴趕到地方的醫生不用來了。
    就連手機屏幕上也有蹭的血印，還有一條短信。
    是陌生的號碼，但讓人沒辦法不在意。
    ‘回我，讓我知道你平安。’
    符驍當然沒有辦法回，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口吻。
    就在池禦打給醫生卻是厲盛接聽的時間發的。
    符驍因為他的口無遮攔躺在裏麵，但他還是沒辦法控製自己不吃醋。
    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池禦低頭攥緊拳頭，好在符驍轉進了普通病房，好在某人也沒來。
    “你醒了啊…要不要再睡一會兒，還是我喊醫生來？”
    池禦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輕，也不敢碰符驍輸液的手，屁股連床都沒挨上，生怕不小心壓到哪個機器連的線。
    “……”
    符驍沒有說話，看了眼池禦就偏過頭去。
    “那…你不想說話就睡一會兒吧，別動，小心跑針。”
    有一點尷尬，但是他也不能指望符驍剛從手術室推出來還能有力氣對他笑臉相迎，還說一大堆話，這些都很消耗體力。
    “我在這裏陪你。”
    床邊沒有椅子，周圍機器的線掛著，池禦也不想坐太遠到沙發上，就站在床邊看著符驍。
    站了一會兒，符驍一直保持著偏頭的動作，也沒有睡覺的意思，甚至還用手攥著床單暗暗用力，有了翻身的動作。
    “怎麽了？身上疼嗎？怎麽…不睡一會兒…”
    輕輕摁著符驍的手腕，見人皺眉，池禦的心又懸了起來。
    “……”
    符驍垂眸，還是不說話，眉頭越皺越深。
    “我去…去叫醫生，你等一下，我很快！”
    池禦這下真著急了，從抱著符驍在車上的時候，他的心都快嚇停了，要是到了醫院再出意外，他幹脆一頭撞死。
    “坐…下…”
    小指被牽住，符驍的聲音很小，池禦基本上能看見他的嘴巴在動。
    順著符驍的視線，池禦扭頭看了眼後麵的沙發，堅決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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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在床邊，不會讓你有任何事。”
    池禦的眼神堅定，像是要長在病床邊，當一棵易燃易爆的樹。
    腿難道不會酸麽？
    符驍覺得好笑，但是一下也笑不出來，他連剛才的一個字都努力了很久才擠出來。
    而且…
    他瞥到池禦口袋裏的手機…是自己的。
    如果池禦好奇心重的話，也許會點開短信，接著找到一個陌生的號碼。
    又在足夠重的好奇心驅使下，繼續往上翻了翻。
    厲盛給他發過一些短信，他沒有回也沒有刪。
    他足夠坦誠，但是坦誠要付出代價，他躺在了這裏。
    體力不夠他再去多想，偏過頭不再看池禦，可總想的是一句‘你是不是習慣對所有人都好’。
    多看池禦一眼，這句話都會伴隨著質問的語氣出現，每一個字都傷他。
    怪隻能怪他醒來得太快，每次都能大難不死，是他的不幸。
    池禦不知道的是，在車上的時候他還有一點意識，隻不過睜不開眼，但能聽見說話聲。
    池禦的手很抖，聲音也是，他想爬起來抱著人安慰，可又做不到，偏偏落得這樣又總是因為池禦傷他最深。
    他能做的最大還擊，無非就是讓池禦永遠失去自己。
    可他沒有必要還擊，他和池禦不是仇人，但做戀人又不夠緣分，總之也撐不了太久。
    因為恨產生的愛，最後又會由恨收場。
    那就一直恨他吧，恨他隻顧招惹，又不能奉陪到底。
    昏昏睡去，醒來的時候整個病房又被黑暗包裹。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大概周末還沒過完。
    身邊也沒有池禦，正好他不想吵架，再多來幾次這樣的狀況，還沒等公司的爛攤子收拾完，他就該油盡燈枯了。
    他發過誓要把一切處理好再交給池禦，不會再讓池禦吃一點苦，但也隻能僅此而已。
    病房裏很安靜，極度安靜的時候，聽力就會變得格外好，他能聽見周圍機器運作的細微聲響。
    還有心髒一下一下的跳動聲，還是撞得胸口疼，苟延殘喘著，這麽多年早被傷得不剩下什麽了，他的心也是肉做的。
    好奇心果然是個要命的東西，守著符驍睡下，出來買個飯的功夫，口袋裏的手機又開始振動。
    本來他也沒有別的想法，畢竟是符驍的手機，每個人都有隱私。
    但是…
    有人發來了一張圖，準確的說是一張明細表，池禦隻草草掃了一眼。
    可能是公司的事吧…映入眼簾的金額不菲，又都是英文，池禦退了頁麵。
    正準備關上手機，又覺得那一眼掃過的一串英文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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