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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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聊天,但符驍基本上隻能勉強‘嗯’一聲來回應,他也在努力豎著耳朵專心聽,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架不住眼皮越來越重。
    “真睡了啊…”
    看著符驍的眼睛掙紮著閉上,池禦說話的聲音放輕,把手輕輕覆上。
    “晚安,哥哥。”
    他抬手刮了一下符驍的鼻尖,心裏有些疼。
    看著體力不支昏過去的人,被大片大片白色的被子遮掩著,被子顯得好厚,而符驍也在努力呼吸著,胸口微微起伏。
    有些話他隻敢偷偷說,雖然難得一見符驍害羞,但情緒起伏大又會讓符驍胸口疼。
    他俯身避開輸液的管子,雙手撐在床上,一點點湊近。
    心裏卻空落落的,大概是符驍沒有任何回應吧。
    “不知道為什麽,我控製不了自己,說的話又沒辦法收回。”
    病房又回到最初的寂靜,一字一句又砸回池禦的身上,他看著符驍,覺得時間凍結,原來什麽都不做的情況下,他真的能靠看一個人度過所有的時間。
    “別原諒我,要你平安…平安就好。”
    從前他太別扭對符驍要求太高,符驍也在努力做到,結果下場就是這樣。
    後來他低頭沉默,捂著臉覺得自責,又抬頭看看符驍醒沒醒。
    “睡得很香,小心落枕。”
    池禦歪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符驍正半靠著,托著他的腦袋。
    “你怎麽下床了?”
    池禦嚇了一激靈,環上符驍的腰,把人拉近到自己懷裏。
    “沒事。”
    符驍抓著沙發扶手,並沒有要坐在池禦身上的意思。
    “還是你香。”
    牽起符驍的手,摩挲著紅紅的針眼,池禦低頭,符驍迅速地抽走了手。
    “別,紮過針不太衛生。”
    符驍把手背過去,自己也轉身一點點扶著往床邊走。
    “那你小心一點。”
    扶著人上了床,沒走幾步,符驍就有些喘,額頭也蒙了一層薄汗。
    “怎麽了?是不是扯到哪裏了?我去叫醫生。”
    “沒事,別緊張。”
    單調地蹦出幾個字,符驍的胳膊被池禦抓得有一點緊,但不太好意思說。
    “真的?你別忍著,我不想看你難受。”
    池禦抓得更緊了,符驍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不知道怎麽辦池禦的神經才可以不那麽緊張。
    “我知道你還沒消氣,別憋在心裏不說,你心衰會胸口疼的。”
    池禦一邊說還很貼心地上手了,在他的胸口摸了幾下,順了順氣。
    “咳咳…你點的飯到了。”
    符驍自認為不是一個特別敏感的人,但池禦這幾下還是讓他紅溫了,耳朵燒起來了。
    “怎麽咳嗽了?”
    池禦的臉上寫著擔心,弄得符驍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什麽正經人。
    “沒事,你先吃飯。”
    摸摸鼻子,雖然有一點餓,但是符驍沒打算吃,吃了又會吐出來,到時候連站都站不住了,萬一厲盛那邊又出亂子,他也趕不過去。
    “你也要吃飯,我點了你之前愛吃的。”
    “嗯…不了,我沒什麽胃口。”
    符驍又往被窩裏鑽,急得池禦開始報菜名。
    “我買了龍井蝦仁,文思豆腐還有酸蘿卜老鴨湯,你稍微喝一點湯,吃點菜就行。”
    食物的香氣隨著熱氣騰騰往外飄,符驍沒多大反應,倒是池禦肚子已經開始響了。
    “我剛還沒說點了什麽,你就一點都不吃,那…現在想吃嗎?”
    符驍的樣子就不像是想吃的,但是體力太差了,無論如何池禦都做好了讓他吃飯的準備。
    “會吐的,我沒力氣了。”
    果然,符驍拒絕的話都是一樣的。
    “可是你不吃飯不就更沒有力氣了?抱起來也好硌手。”
    環上符驍的腰,此言一出,符驍就低下了頭。
    “那你鬆手吃飯吧。”
    “不要,不妨礙我喜歡抱你。”
    提前預判了符驍的動作,池禦抬頭,不偏不倚。
    “其實…你睡著的時候我也這麽幹了,但是怕吵醒你,就選了臉。”
    池禦笑了一下,在符驍耳朵旁低語,察覺到符驍縮了一下,抱得更緊。
    “吃一點飯吧。”
    “……”
    沒再得寸進尺,畢竟符驍還沒消氣,池禦盛了一勺湯,湊到符驍嘴邊。
    “喝一點就行。”
    油花飄在勺子上,還有幾絲燉化的肉,符驍皺眉遲遲沒能下口。
    “燙嗎?我嚐一口。”
    “餓了就先吃,好好吃飯。”
    池禦看吃的眼神和自己是不一樣的,符驍勾起嘴角揉揉池禦的頭發。
    “我喂你吃。”
    吹了吹油花,舀了一勺清湯又湊到符驍嘴邊,池禦耐心地等著。
    “吃一點東西,我點的都是之前你和譚虔出去吃的,現在不喜歡了嗎?”
    說到底,池禦還是摸不清符驍的喜好,他好像沒有特別喜歡吃的,現在也經常不好好吃飯,這些菜還是譚虔之前交代的。
    “喜歡。”
    淮揚菜的確經常和譚虔一起出現,從前應酬,譚虔也在的時候,兩人喝過幾輪酒吐過幾場,就會吃點東西墊一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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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虔喜歡,但是他卻談不上喜歡,隻是為了胃好受一點。
    不得不說,應酬很是摧殘人,尤其是味蕾,酒桌上他也分不清什麽東西好吃,隻是用來壓酒的後勁。
    “再吃一點菜。”
    見符驍終於抿了一口,皺著眉把一勺湯喝完,池禦趁熱打鐵又夾了蝦仁。
    “好吃嗎?”
    比起自己吃,池禦好像很期待看他吃飯,符驍自然不願掃興。
    “好吃。”
    他的回答也是淡淡的,喜好也不分明,有時候他也看不懂自己,像是一張早已模糊的油畫。
    在池禦的堅持下,符驍吃了三個蝦仁,兩勺湯,還有一口文思豆腐。
    “明天也繼續給你喂,有沒有想吃的?”
    池禦打開手機備忘錄,想記下符驍的喜歡的菜式和忌口,每天都默念一遍。
    “都好,按你喜歡來。”
    從前在老宅的時候,他們在同一屋簷下吃過很多頓飯,但他沒心思關注符驍的喜好,光是坐在同一張桌子前都如坐針氈。
    他有挑食的習慣,總是要挨批評,後來符驍記下了,提前幫他把不愛吃的菜吃掉,他也沒再因為這個挨罵。
    “好,我知道了。”
    符驍起身拿了床邊的衣服穿,本來埋頭幹飯的池禦驚恐地抬起了頭。
    “你要去哪兒?”
    嘴裏的東西還沒吃完,塞得鼓鼓囊囊,池禦一邊捂著嘴,一邊拉著符驍。
    “公司有點事,幾天沒回去,集中處理一下。”
    以為又是厲盛,結果是公司的事,那就更完蛋了,符驍可是出了名的鞠躬盡瘁,除非強製關機,否則不處理完是不會輕易休息的。
    “不行,你至少得再躺三天。”
    池禦扶額,兩隻手都抱住符驍的胳膊。
    “沒事,別擔心。”
    池禦吃了飯就是有力氣,符驍稍稍抬了下手,卻紋絲不動。
    “反正你不能走。”
    “活總得有人幹,越積越多,晚上可就不能回來陪你睡覺了。”
    符驍態度堅定,池禦一點點鬆了手,默默轉過身,又拿起了筷子。
    “那你走吧。”
    “好,晚上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池禦態度轉變如此之快,符驍整理好衣領袖口,又看了眼池禦的背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美式,謝謝。”
    從會議室出來,符驍周身氣壓低了幾度,攥著拳,頭向後仰著椅子。
    他果然還是不太擅長應對那些董事們,雖然他麵上冷靜,不甘示弱,字字珠璣,也難免被氣到。
    偶爾,他也有些想念父親,他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常常挨訓。
    可是現在他身邊連一個能商量一下的人都沒有了。
    桌上放著一杯常溫的美式,符驍抿了一口,有點苦。
    美式還是加冰的正好,但他隻是想簡單提個神並不想又打包回醫院。
    他自認為不是一個容易分心的人,查看郵件的時候卻頻頻頭暈,隻好用手一直掐著眉心。
    “好,我現在來。”
    掛了電話,符驍又馬不停蹄地往醫院趕。
    隻不過他去早了,厲盛還沒出來,他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靜靜等著。
    “頭暈?”
    直到厲盛在他麵前站定,符驍才反應過來,拿下揉著眉心的手,想站起來又被摁了回去。
    “這幾天要不要考慮在醫院附近住,萬一再感染也方便處理。”
    符驍乖乖坐著,厲盛和他並排挨著。
    “別說話,睡會兒。”
    “好。”
    厲盛沒接他的話,聞言符驍也不再出聲,等了一會兒,一扭頭厲盛正盯著自己。
    “睡覺。”
    頭被一隻大手護著往肩膀去,符驍才明白厲盛是讓自己睡覺。
    “我不睡了,還有事,先送你回去。”
    “我…在醫院附近訂了一間房,不遠,你今天可以在那兒休息。”
    厲盛沒有說話,符驍起身走在前麵,醫院的走廊響起腳步聲,兩個人都走得不快。
    厲盛走在後麵盯著符驍的身影,刻意放慢腳步,察覺到符驍在等他,又走得更慢。
    他比符驍高,腿自然也更長,步子也邁得更開,但他希望時間靜止。
    察覺到符驍一直在等自己,厲盛索性站定,等著符驍轉身回來。
    “胳膊疼嗎?打車過去吧。”
    沒三秒鍾,符驍果然轉身朝他走來,背著光,臉上仍沒什麽血色,眉心間一點紅痕,讓他挪不開眼。
    “不需要。”
    他看著符驍走來,一點點走近他的身邊,熟悉的氣息瞬間熄滅秋末的寒意。
    鞋子踏在枯萎變脆的葉子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厲盛目視前方,恍惚間以為是在德國的街頭。
    但他這輩子不可能牽著符驍在德國的街頭,德國,隻有他一個人在。
    風卷著落葉往敞開的大衣裏吹,他往往雙手插在口袋裏也不去理會。
    他並不認為一個人走有什麽,大街小巷他都是這樣走過來的,直到再次和符驍並排走著。
    最終短短的一截路還是要走完,他脫了外套披在符驍身上,抬手摁上符驍的眉心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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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去坐麽?”
    厲盛斜靠在酒店門口,挑了下眉,氣氛變得詭異。
    “不了,有事打電話。”
    符驍向後退了一步,退到了台階下,無形之間拉開了距離。
    “沒別的話可說了?”
    “有事打電話…你這樣…異國他鄉,作為朋友我不放心。”
    厲盛眯起眼睛,符驍的話前半段倒不錯,後半段沒一個字能聽的。
    “哦?我不認為我們是朋友。”
    追著符驍下了台階,兩人對視。
    怕厲盛再說出什麽,符驍率先扭頭,試圖掙開被鉗住的手臂。
    “隨你,公司還有事。”
    “你都站不穩,讓我打給你?”
    厲盛眉頭壓下,嘴角上揚,有些恩將仇報的意味。
    嘲諷意味不減,符驍皺眉不知道說什麽,這是事實,也許電話打過來了,他就倒在公司的地上。
    他自身難保,又能幫誰。
    “沒那麽多人需要你。”
    撞上厲盛寬大的肩膀,符驍的頭被摁著,腰也被摟得很緊,周圍的落葉到處飄,兩人之間卻密不透風。
    他有些喘不過氣,遲遲起不了身,嚐到一點血腥味,身上的手臂更像一條粗壯的毒蛇越環越緊。
    “要恨就恨我,也隨你。”
    厲盛毫不在意被咬破的嘴角,說的話也是在回擊符驍的那一句句‘隨你’,令人不痛快。
    “什麽時候能站穩,什麽時候走。”
    這下連邀請都省去了,符驍被打橫抱了起來。
    厲盛做完手術的手臂大片滲血,嘴角的血跡也尚未幹涸,卻感受不到疼痛,反倒激起了血性。
    “放我下來,我還有事。”
    符驍開始後悔開了這麽一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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