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畫完了嗎？”

    “嗯，差不多。”

    慕詩放下手中沾滿顏料的畫筆，在筆尖觸碰到水麵的那一刻，顏料在水中擴散將本來有些渾濁的水麵變得有些均勻了，呈現出淡淡的灰色。

    “去一個地方。”

    慕詩感覺到自己再一次被傳送了，顧雲的聲音變得空靈，斷斷續續的傳入他的耳朵。

    “這裏是？”

    慕詩看了一眼四周，這裏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圖書館，周圍的書架十分高大，上麵擺放著的書籍多樣繁雜，五顏六色。

    他隨手從其中抽出一本書，卻發現上麵並沒有文字。

    “你這樣是行不通的。”

    顧雲朝他走過來，抽走了他手中的書籍。

    “這裏是祂留下的遺產，夢境之海。”

    “通過這片意識的海洋，可以連接到這個世界任何生靈的夢境，你所在的這個位置如同海洋上人為建造的一葉扁舟，盛放不了多少東西，想要看什麽……都要靠你自己。”

    “這是祂的力量嗎？”

    慕詩下意識的驚歎，他往前走了走，無法看見這片空間的盡頭，隻有無盡的白色，無盡的書架。

    “之一。”

    顧雲頓了頓，似乎又想起了什麽。

    “祂剛剛如果留下了的話，我還挺想和祂做個交易的。”

    “什麽？”

    慕詩有些疑惑，他並不明白顧雲為什麽要和自己說這些。

    “你還記得那個鏡子碎片嗎？”

    “其實那並不是祂的產物。”

    “那是祂在找的那個人留下的。”

    慕詩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其實他並不知道兩人的關係，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很好，因為顧雲並不是真心想要和顧兮做交易，他之所以把這件事告訴他隻是在提醒他剛才的事情，顧雲都知道。

    “你想要我在這裏做什麽嗎？”

    “你能吸收它們嗎？”

    顧雲望著眼前的這些書架，借助係統的力量他能暫時的控製這裏，但終究無法長久……在吞食了大部分的汙染過後本體的消化能力終於逐漸趨於飽和。

    “我吸收它們，你再吸收我？”

    顧雲沒有回答他，但慕詩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應該對這裏很熟悉，即使他從未來過這裏，可是這裏是記憶的海洋，他的記憶也在這裏，陌生中總夾雜著幾絲熟悉。

    他的手觸碰到那些書架，一本本書從書架中脫離，變成光點一點點的鑽入他的腦海，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是當時汙染侵蝕了他的大腦，將塔瑞克斯之城的所有都無止境的送入他的腦海。

    但這一次，他能控製。

    他的步伐突然變得有點沉重，但依然緩慢的往顧雲的身邊靠近，在手觸碰到顧雲的那一刻一把尖銳的匕首出現在他的手中，直直的刺入他的胸口。

    “讓你失望了。”

    顧雲很平靜，他握住慕詩的手，灰白的霧氣從胸口中泄露而出包裹住了慕詩。

    慕詩感覺全身都變的灼熱了起來，那些生靈的夢境無休止的鑽入他腦海，讓他想要發瘋，可卻連身子都無法直起。

    “慕詩。”

    慕詩棕色的眼眸裏充斥著混沌，他甚至已經無法記起自己到底是克洛伊還是慕詩……隻是隱隱約約間聽見有人正在喊他的名字。

    “我……”

    他勉強的撐起身子，抓住了顧雲的手，努力的想要在自己的腦海中留下些什麽，可記憶變得殘破不堪。

    但是下一秒藍色的光暈又將他包裹了起來，讓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變得安靜了起來，耳邊似乎傳來了悠揚的樂曲，將他的過去一點點的拚湊。

    “醒了？”

    慕詩再一次睜開眼睛，腦海中的記憶已經開始變得清晰了起來，但視線卻依然有些模糊。

    顧雲坐在一個木質的椅子上，慢條斯理的翻動著手中的書本。

    “祂什麽時候在你身上留下這個印記的？”

    “選中我之後。”

    慕詩感覺自己的身體終於變得輕鬆了起來，他身上的汙染已經消失，連顧兮留下的印記也不見了，隻剩下夢境之海的餘燼。

    “夢境之海被毀了嗎？”

    “在這裏。”

    顧雲的手指觸碰到慕詩的胸口。

    在顧兮離開之後夢境之海就已經開始慢慢崩塌，所以並不是慕詩的錯，但最後的碎片已經被對方吸收，隻要進入副本多半就能覺醒夢境相關的能力。

    “這樣啊。”

    慕詩閉上眼睛，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操控著片空間，於是高樓拔地而起，街道明亮整潔，過往的行人的歡聲笑語傳入顧雲的腦海。

    顧雲看見街邊舔毛的貓咪，還有玩耍的孩童，還有馬路上飛馳的汽車，倒數著時間的紅綠燈和大廈窗戶裏工作的上班族。

    所有的一切都很真實，慕詩做的很好。

    “我想在這裏走一走。”

    星星點點的光點在大街上無端的亮起，仿佛在為他們指引去往前方的道路。

    在被搭建好的舞台上，慕詩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劇目，他將要徹底的離開那個世界，開啟一段新的人生。

    也許會很短暫。

    但總好過漫長的痛苦。

    他已經很久沒有走進這個熟悉的城鎮了。過去了這麽多年，原本老舊的街區也翻新了好多次，不再是曾經的模樣，他們越過人來人往的街道，憑著過去的記憶走向自己搭建的荒蕪郊區，來到一片墓園。

    他看見幾個墓碑整齊的立在一起，泥土有些泥濘，空氣裏還有著清新的花草混合的味道，看著幹淨而整齊的墓碑，慕詩一時間突然有些惆悵。

    “……抱歉，今天沒有帶你們喜歡的花來。”

    他突然開口，聲音很溫柔，像是在和誰說話。

    顧雲順著慕詩的目光望了過去，墓碑上沒有刻字，不知道是誰的墓。

    慕詩曾經收到過一封信。

    白色的信封上有著飛鳥與繁花的圖案，古老的印記鐫刻在右上角，中間印上了紅色的印章，比血更鮮紅的玫瑰。

    打開信，清秀的的字跡讓他無比熟悉。

    慕詩突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他的手中出現一張白紙和華麗的信封，他認真在上麵寫下了那行自己無比熟悉的語句。

    “恭喜你，解脫了。”

    喜歡被切片以後，他一步步走向深淵，他一步步走向深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