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回去吧。”

    顧雲看著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但是林羨卻沒有絲毫要回去的意思。

    “老板，我還沒玩夠～”

    容然淺淺的抱怨了幾句，然後就被夏餘笙拖走了。慕詩和黎粟之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於是一時就隻剩下了顧雲和林羨兩個人站在了已經亮起了燈光的樂園。

    “聽說今晚會有煙花。”

    林羨緩緩的說，他眉眼帶笑。墨色的眼中似乎閃爍著點點星子。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末了，他開口。

    “去坐摩天輪吧，晚上了摩天輪最夢幻了。”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真的隻是一個來樂園遊玩的普通人。夜晚的摩天輪人還挺多，兩個人排了好一會隊才終於坐了上去。

    摩天輪移動的速度很緩慢，顧雲看著地下的景物一點點的縮小，等待著林羨先開口。

    “你見過祂了？”

    “嗯……”

    “我說的可不是顧兮。”

    林羨笑了笑，他伸手將顧雲的頭轉了過來。讓顧雲有些不適應，伸手將他的手打掉。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你沒有問慕詩嗎？還是說你沒有好好讀那本曆史書，裏麵應該有提到一位黑發的神明。”

    “所以呢？”

    顧雲看著林羨，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他其實不是很在意那家夥是誰，那是顧兮在找的人，與他無關。

    “看起來你並不好奇他的事情……既然如此就不要嚐試和顧兮做交易。”

    林羨盡可能簡潔的提示顧雲，他知道自己的學生一向沒什麽好奇心。但顧兮那種比較肆意妄為的神明還是少扯上關係為好。

    即使兩者之間確實存在關係，但放到現在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顧兮自己都沒發現的東西輪不到他來說。

    況且那些年發生的事情本就撲朔迷離，連係統都不一定知道全貌。無論那片廢墟是不是最後的終結，但一定有人希望那便是上個時代的終焉。

    “我希望你能徹底擺脫那些影子，但你我都知道那不可能……既然如此便去吧……至少此後不會有人再嚐試反撲你。”

    顧雲不說話，林羨也不生氣。他歇了一會又開口。

    “你並不是我唯一的學生。”

    “我知道，我也不是最成功的實驗品，你大可不必對我如此上心。”

    顧雲看了一眼林羨，也許最開始他就不應該對對方抱有那樣的希望。

    “係統告訴我了，所以我都知道了。”

    顧雲的聲音冷冷的，他原本不想和對方撕破這層白紙，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起。

    “至少你現在是完整的。”

    “而且我也是實驗品，那時的我也在嚐試徹底脫離那裏，我本來就要成功了……”

    但是你出現了。

    也許一切都是我的錯，在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的時候選擇將他帶出那個地方。最後為別人做了嫁衣，自己也成了幫凶。

    “可以了。”

    顧雲一點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永遠不捅破這件事，畢竟老師已經消失了這麽久。

    為什麽還要告訴他，那時他身邊本就無人可信，為什麽要掐斷他那一點虛假的美好。

    他寧願把眼前人永遠留在回憶之中，可回憶總歸是不完整的，沒有人願意活在回憶裏。

    “你不懂……”

    林羨從顧雲的眼中看到了厭惡，但他無法解釋這件事。因為緋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顧雲已經見過對方了。

    他曾經也糾結過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這麽做，即使那時的顧雲是混亂的，但在力量的沉澱下他也終會成為一個完整的個體。

    但他們將顧雲強行切分成無數個個體，將對方腦海中混亂的記憶分段塞入每一個分身的腦海中。

    在之後的實驗中，他們有的崩潰後被回收再一次融入本體，也有的最後消失帶著那份記憶與力量一起，更有的誕生了自主的意識，難以徹底回收。

    無論出發點是什麽，最後的結果對於顧雲來說也總是壞的。也許他應該被留在那片廢墟裏，直到未來的某一天被係統發現。

    可是說白了，無論是他還是係統，都是夾雜著利益的利用。

    窗外突然亮起，一朵朵煙花綻放在半空中，絢爛的光芒在林羨的眼中反射。他聽見了人們的驚歎與歡笑，但他人的喧囂與自己和顧雲無關。

    其實他曾經有一個願望，但是卻被無情的埋沒了。

    如果顧雲真的隻是他的學生，他林羨也隻是對方的老師，他會希望對方平安喜樂。但他們都不是，所以很多事情難以解釋。

    平安喜樂這四個字很簡單，連小學生都會寫。但也很難，顧雲也許一輩子都達不到。

    “你走吧。”

    兩個人下了摩天輪。

    樂園的燈光依舊亮著，可人卻逐漸稀少了起來，很快就要關門了。

    顧雲自顧自的走著，沒有再去看身後的青年。晚風吹亂他粉色的發絲，樹葉落在他的腳邊，就如同很多年前。

    背後一下子安靜了，顧雲以為對方已經離開了。於是站定身子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回過頭看見對方依舊站在原地。

    “我不走。”

    “因為我還要等你回來。”

    林羨的笑很溫柔，他很想像顧雲小時候那樣用自己的手去打理對方雜亂的發絲，但顧雲已經長大了。

    “所以無論係統讓你做什麽，你都要回來。”

    “因為有人在等你。”

    林羨的聲音很輕，他墨色的眸子裏倒映出對方的身影，想要將眼前這幅畫麵刻入腦海。

    【你可以自己決定】

    【並不是一定要去那裏】

    【就算你真的要進去】

    【也要先得到顧兮的允許】

    “嗯。”

    顧雲淡淡的應了。

    “不要總讓他們等你，也不要總想著給他們留後路。你留下的後路在別人看來也許就是破綻。”

    林羨又開口。

    顧雲點點頭，就算是聽進去了。過了一會，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我不會迷失，因為我終將回到這裏。”

    顧雲感覺身子一下子被抽空了，他踉蹌了一下後被一旁的林羨拉住了。

    “這是一句言靈嗎？”

    不，這是一個願望。

    顧雲站穩身子。

    他其實大約猜到那裏會有什麽，但他會去。他最後再聽一次老師的話，希望這次不是欺騙。

    喜歡被切片以後，他一步步走向深淵，他一步步走向深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