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早綻的花上還殘留著清晨的露水，未完全升起的白日驅散不了彌漫的霧氣，而空氣中還殘留著清風帶來的絲絲寒意。粉發的少女拿著一個小小的玻璃杯子，上好的材質反射著透過樹葉縫隙而灑下的微微晨光。

    “還差一點……”

    顧兮苦惱的看著手中的瓶子，到底是誰規定的這個召喚類法術隻能用驚蟄這日的露水，這不是純純的為難人嗎？太陽一旦完全升起，霧氣盡散，哪裏還有什麽露水？

    “咦？”

    顧兮正打算要不放棄好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召喚係的。可是他回過頭，卻看見一旁的泉水內漂浮著一個……荷葉？她可不記得這個花園裏種過荷花……難道是……

    “通行卡，拿來吧。”

    黑雲不知道從哪棵樹後麵冒了出來，這次的差事可一點也不好辦，不僅要想辦法把荷葉弄過來，還不能被其他人發現，而且還要保證它能撐到今天早上。

    “哼，給你你也用不了呀……除非——”

    “拿來吧。”

    顧兮本來還想說什麽，但看著眼前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還有那一模一樣的表情。她最終選擇閉嘴，將荷葉上的露水一骨碌的全部倒進玻璃瓶子裏。然後從自己的手上卸下那個淡藍色的手環。

    “最後一次嗷~”

    “……”

    顧兮已經忘記自己這是第幾次把這個東西借給對方了，但她也逐漸發覺對方近幾個月借東西的頻率愈來愈高了，還好不是僅著她一個人借。風暮，顧渝，景荷，鍾叔……甚至還打過顧家其他人的主意。

    不過顧兮倒也能理解，畢竟臨淵總局圖書館裏麵的東西，普通人可是幾輩子都學不完……也不知道對方這麽好學最後到底都學到了什麽東西。

    靠著精湛的偽裝黑雲順利的進入了圖書館，他從綜合區往後一個個的數過去，終於找到了上次停留的地方。可惜顧兮小小的身體夠不到最上麵的書。想到圖書館全年無休的360°監控，黑雲放棄了原本的想法。

    “喏。”

    一個影子突然罩住了他，將那本書取下來遞給了他。顧渝耐著性子打量了他一會，然後幽幽的開口道。

    “你把我和風暮的額度都借滿了，到底打算什麽時候還？”

    “後天。”

    黑雲一邊翻著那本被拿下來的中級咒術大全一邊說。

    “喂喂喂……”

    “圖書館內禁止喧嘩。”

    一個白色的電子眼不知從何處飛了出來，死死的盯著顧渝。顧渝歎了口氣，選擇認輸。過了一會兩個人帶著幾本書一起走出圖書館，顧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突然開口問道。

    “你想成為監守者嗎？”

    “……”

    “我猜猜你是不是不想和那些人類打交道？”

    “老師和我說過這件事，訓練營根本就不適合我……”

    顧渝歪了歪頭，他看見對方眼底閃過的幾絲厭煩。其實他也搞不清這個孩子，三年多了，性格一直都很古怪，天天喜歡往圖書館跑，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找什麽……什麽都學，卻什麽都不精……如同孩子的三分鍾熱度一般。

    “你應該也不想在十八歲的時候變成一個普通人，雖然按照我們的算法，你今年才3歲多……你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去考慮，但你應該比我更明白這時間有多短暫。”

    黑雲聽到對方的話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抬起頭笑了笑，粉色的深瞳中是顧渝沒看懂的情緒。他聽見對方用顧兮的聲音甜甜的說。

    “原來你是來當說客的？”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被揭穿了但卻沒有什麽羞愧感，反而覺得有幾絲放鬆。顧易說的很對，孩子總會長大，可是黑雲不是孩子，他在底淵中度過了太多無法計算的時光，所以他更容易看透人類，會比其他人活的更加通透。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需要如何去達成，又需要什麽東西來支撐，就比如現在，所以他朝著顧渝伸出了自己的手。厚重的書籍上突然開始轉動黑色的花紋，所有的書本在下一秒突然消失。

    “希望我們可以相處愉快。”

    顧渝愣了一會，似乎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朝對方也笑了笑。

    “但願。”

    顧渝回去之後就上報了這件事，其實整個流程辦理下來並不繁瑣，畢竟無論如何都有顧易兜底。但有幾個同事似乎是對顧渝不靠譜的形象不太放心，有一個人直接伸手把顧渝攬了過來。

    “不是，你來真的？你不是說那個小鬼不好弄嗎……還申請那麽遠的地方，是你家老爺子的意思？”

    “我說你就別瞎操心別人的事情了。害……祝你好運咯~”

    “那小家夥之前不都在鍾叔家裏嗎？對方沒說什麽呀？”

    幾個家夥問東問西，顧渝隻好挑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回答，比如自己最近想去別的地方偷偷懶，又關於鍾叔再過幾個月就正式退休換為掛職……

    “這麽說的話你明天豈不是就要走了？”

    顧兮將裝有藍紫色蝴蝶的玻璃瓶子放進自己收藏室，光滑小巧的翅膀上用深紫色勾勒出奇特的花紋，看起來有一點像一個星星的符號。在顧兮的收藏室裏，有各種各樣的標本……鮮花，昆蟲，樹葉，甚至是一棵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雜草。“那你可要把你借的書都好好的還回去，不然風暮可就要哭了~”

    黑雲點了點頭，他已經把那些書都整理的差不多了，裏麵並沒有自己想找的東西，自然沒必要帶走……但至於歸還……就讓風暮自己來吧，反正隻要書一本沒少就好。

    “算了，你這次估計要去挺久的……我送你個禮物吧~看在我是姐姐的份上~”

    顧兮突然有自顧自的打開了收藏室的門，對黑雲招招手。黑雲倒是懶得反駁她，雖然不太清楚對方到底為什麽會這麽認為，但反正也沒有什麽壞處，就由著對方算了。

    “我就大發慈悲，讓你自己挑吧……”

    黑雲走進這個不到20平方米的收藏室，一排又一排的架子上存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與昆蟲，每一個瓶子上都貼著標簽，但標簽上的標注恐怕隻有顧兮和少數一些人能看懂。經過改寫的字母扭扭曲曲，如同一隻隻蟲子，還夾雜著幾個殘缺的數字。

    “我要這個。”

    黑雲很快就選中了自己的目標，一朵黑色的小花。它似乎是由水晶製成，在幽暗的黃色燈光下折射出一點深紫色的光芒，墨綠色的枝葉到下麵變成了紅黑色，於是細細的紅黑色的根莖攀爬著瓶子似乎想要將瓶塞頂開。

    “你眼光真好~”

    顧兮雖然心裏有些肉疼，但她就是不願意表現出來。反正這株花多少也算個麻煩，給了對方正好。黑雲身上那濃厚的氣息剛好能刺激對方的生長，若是這支花長成了以後也算是上好的材料。

    “走了。”

    黑雲也不廢話，他本來就是來還手環的，沒必要待太久。

    “再見……”

    顧兮關上了門，她轉身看了一眼對方的背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

    “希望下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和那年的我一樣大了。”

    時間應該會過得很快，等到那個時候，她應該也要長大了吧。

    喜歡被切片以後，他一步步走向深淵，他一步步走向深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