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願在自己房間裏簡單的解決了早餐之後就打算出去透透氣，腦子裏有些亂亂的。

    他去花園的時候看見了從用餐室出來的小機器人，就知道已經有人回來了。他大概能猜到是誰，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林願在花園裏瞎轉悠，突然看見了站在圍欄處的黑雲。他今天總算換了一身還算比較休閑的衣服，黑色的發絲隨風飄動，似乎想要伸手去觸碰圍欄。

    林願沒有出聲製止，因為他也好奇下一秒會發生什麽。黑雲的手觸碰到圍欄的那一瞬間刺眼的白色光芒猛的炸開來，為了防止被誤傷，林願往後退了幾步。

    但黑雲似乎沒有被上麵附加的法術傷到，他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白色光點，似乎在嚐試吸收它們。

    “第一天就在思考要怎麽拆家了嗎？”

    一個清澈的男音傳來，林願回頭便看見了熟悉的麵孔。黑色的發絲下是相似的眉眼，隻是看起來更加成熟一些。

    林安大約是被剛剛的動靜吸引而來的，他往前走了幾步，打量著眼前的少年。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也不知道性格如何，其實讓他有些不放心。

    昨天的刀最後還是沒砍下去，但如果未來有一天對方的刀又架在了自己弟弟的脖子上……

    “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

    “嗯？”

    林安還想再說什麽，沒想到下一秒黑雲就變成烏鴉飛走了。雖然沒有離開花園，但小小的黑色影子很快消失在視野之中，溜的真快。

    “你覺得怎麽樣？”

    “……其實我從昨天到現在還沒有和他說上話。”

    “這樣啊……”

    林安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黑雲居然這麽沉默寡言。

    “兩天後是你的成年禮，好好準備吧。”

    “還會有別人來嗎？”

    林願抬眼，似乎和他想的有些不大一樣。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林安不打算透露太多很多事還是要林願自己去麵對，他已經長大了，不需要過多的保護。

    “原來血誓是有辦法解除的嗎，我感覺自己好像長見識了呢……那你說黑雲會不會也早就找到方法了？”

    “……”

    林安聽到林願的話突然愣了一下，血誓隻是一個契機，並不是什麽萬全的保險，也並非不可改變。所以他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他必須和自己的弟弟說清楚這件事。

    “小願，你要記住。”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解之咒，不可失之約，不可空之誓，哪怕你是被誓約神祝福的林家子孫。”

    林願的眼神暗了暗，他點了點頭。

    “我知道，《誓約咒》有言……”

    百咒皆可解，無約不可失，萬誓亦成空。

    隻要付的起代價。

    ——《誓約咒》

    林願看了一眼植被密布的花園，向著剛剛黑雲消失的地方去了。兩個人之間是有感應的，所以林願想找到黑雲其實一點也不難。

    他看見黑雲坐在一個大樹的枝丫上，茂密的葉子遮擋了他的身形可幽深的黑色眼睛卻很顯眼。黑雲也注意到了對方，但他還是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好像在發呆。

    “兩天之後的成年禮，你知道嗎？”

    “知道。”

    “……”

    也許是氣氛沉默的有些奇怪，林願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麽，但沒想到黑雲居然會先一步開口。

    “你們人類真奇怪。”

    “什麽？”

    林願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說這種話。其實黑雲直到昨天才發現其實自己到現在也沒完全適應人類社會。他不理解，因為昨天血誓激活的時候他明明能感覺到林願心中的那些情緒。

    厭煩，無奈，甚至有一些憤怒……雖然很微弱。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做這件事，人類還真是奇怪而又複雜的生物。

    “……可就算你覺得人類很奇怪，不還是在努力的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的人類嗎？”

    見對方不說話，林願突然笑了笑。黑雲能知道他的內心，他自然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內心想法。

    “……”

    黑雲不得不承認，因為即使人類再奇怪……這個被陽光照射的世界依舊比暗無天地的深淵好上千倍百倍。在那種地方，似乎連時間都不存在。

    所有的醜惡被一股腦的塞進了不為人知的角落裏，然後發爛發臭。

    “最後還會是我。”

    “黑雲，除了我不會再有別人。”

    黑雲審視的目光落在林願的身上，對方沒有絲毫的躲閃，似乎真的很自信。黑雲沒有說話，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說什麽。

    在這件事情裏，所有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隻有黑雲是被動的，隻要他還打算留在人類社會裏他就必須接受這些安排，即使他很討厭。

    他的內心設了一千層防禦，誰也不要妄想得到他的忠誠。

    “不要抗拒……這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林願的音色裏似乎夾雜著幾絲無奈，他往前走進了幾步。白日的清風吹過兩個人之間，其實林願以前也想過許多次與對方再見的場景。

    但事情發生的就是那麽猝不及防，不會給你任何準備的時間。林願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那樣的方式與對方見麵，也沒想過對方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樣。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在對方心裏留下一個好印象。想知道對方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麽，去了哪些地方，學了哪些東西。

    雖然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可林願畢竟是黑雲見到的第一個人類。黑雲如今與這個世界的聯係皆源於對方。

    如果可以，林願也想踏著少年的時光而來順理成章的把對方接回自己的身邊。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初遇是意外，血誓也是意外。

    但自那天之後的一切，都與利益脫不開關係。真情實意即使存在，但人總歸是自私的。

    兩個人之間注定要摻雜些別的東西，但這不一定是壞事，反而說不定會讓兩人之間的聯係更加緊密。

    至少林願是這麽認為的。

    隻是不知道黑雲心中又是何種想法。

    喜歡被切片以後，他一步步走向深淵，他一步步走向深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