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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薈市的冬天,濕冷濕冷的。
一大清早,夏木繁穿著新買的淺藍長棉襖,走在城西一條狹窄巷子裏,寒風直往脖子裏灌。她縮了縮脖子,將手伸進挎包。
“喵嗚——”
包裏煤灰發出弱弱的聲響。
貓咪體溫高、絨毛細軟、觸手溫熱,當個暖手工具挺合適的。
孫羨兵同樣縮了縮脖子,將衣領翻了起來:“小夏,你打算用什麽辦法把煤灰送到他家去?”
夏木繁將煤灰從挎包裏拎了出來,拍了拍它的小腦袋:“放心,煤灰聰明得很,它知道應該怎麽辦。”
煤灰從小就在外麵流浪,爬得了樹、抓得了鳥、逮得住耗子,外形嬌小可愛,被夏木繁養了一陣子之後毛發油光發亮,讓它盯梢不會有暴露風險,不比魏所親自上陣效果好?
常言說得好,當局者迷。
明明是經驗豐富的老刑警,但事關荀陽州之死,魏所報仇心切難免著了痕跡。魏所與吳大猛父母打過太多次交道,他每年年底在吳大猛家附近盯梢,哪怕再偽裝也會被人認出來,這樣打草驚蛇也難怪吳大猛不敢回來。
這一回,換煤灰“打入敵人內部”,所有警察都退下,說不定能夠麻痹一下吳大猛父母,讓吳大猛冒出頭來。
聽到夏木繁的話,煤灰享受地半眯著眼睛,喉嚨裏發出幸福地咕嚕咕嚕聲。
【夏夏你就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不就是求收養嗎?我熟。】
很會求收養?夏木繁將它拎到視線平齊的位置,似笑非笑地盯著它。
煤灰吐了吐舌頭,開始撒嬌賣萌。
【我的主人隻有你一個呀,夏夏。】
它是一隻開了靈智的兩歲小貓,對人類有著天然的親近感,長期居無定所讓它渴望穩定的生活,希望有一個會主動喂食的主人、一個溫暖的小窩。
被夏木繁收養後,煤灰夢想成真,歡樂得想飛。不過,因為見過太多流浪的貓貓狗狗,它很有危機感,總擔心被拋棄。
夏木繁知道它的心病,哪怕煤灰和她相處時有些小心眼,獨占欲強烈,見不得她身邊有其他寵物轉悠,偶爾還會野性不改,她都尊重並包容。
“那,就拿出你求收養的本事來吧。”
夏木繁的語氣很平淡,煤灰聽得出來她沒有生氣,也沒有計較它曾經求過幾任收養,立馬眉開眼笑,喵嗚喵嗚地叫了起來。
【放心吧,我是最棒的。】
【有發現肯定第一時間匯報。】
夏木繁越往裏走,越覺得淒清。
巷子名為打鐵巷,是薈市城西早期工匠聚集地,巷口有幾個生意清冷的舊鐵鋪,賣刀具、鐵器。
深吸一口氣,空氣透著股鐵鏽味。
吳大猛父母住在巷子深處,位置偏僻,院牆不高,低矮平房年代久遠,巷道電線雜亂無章地拉扯著,看著有點頹敗之勢。
但凡有點能力的都早早遷出這裏,剩下的老弱病殘根本沒有資金與精力對巷道進行整治。
一邊走,夏
木繁一邊回憶魏勇對吳大猛的分析。
吳大猛生於1956年,今年四十歲,是家中獨子,初中畢業之後不肯再讀書,跟著一個叫耀哥的人混社會,下手狠辣、狡詐多智,漸漸在外麵混出了一點名聲。
不過,他在外麵和在家裏是兩幅麵孔。
他對父母很孝順,隻要賺了錢就會給父母買各種保健品,有時間還會陪母親買菜、和父親下棋。
他對街坊四鄰也很有禮貌,曾經放下豪言:等他賺了錢,一定翻修老屋、給打鐵巷鋪上青磚地麵、改善巷子一共十六戶人家的生活。
十年過去,吳大猛音訊全無,昔日放下的大話,成了笑話。可是,看著吳大猛長大的那些街坊們對他印象一直都停留在過去,聽說他販毒、打死警察,一開始根本不太相信。都說不應該啊,雖然大猛讀書不行,但是個好孩子啊,見到我們這些老鄰居總是笑眯眯、客客氣氣的。
時至今日,吳父吳伯謙中過一次風,落下偏癱,不良於行;吳母劉愛珍有嚴重的類風濕,雙手變形像雞爪子一樣,做一頓飯得花半天的時間,夫妻倆把“老弱病殘”
四個字占全了。再加上吳母沒有工作,吳父退休金很少,唯一的兒子犯罪跑路,生活艱難無比。
公安局、派出所來這裏做過無數次調查、苦口婆心勸他們提供有用線索,讓吳大猛投案自首,可是每次都無功而返。不知道吳伯謙、劉愛珍是口風緊還是真不知情,總之這十年裏,吳大猛就像是海上升起的泡沫一樣,不敢見一星半點的陽光。
魏勇追尋吳大猛十年,對他的過往經曆了解得清清楚楚,夏木繁、孫羨兵、虞敬聽完之後,大致整理出以下幾點。
第一,吳大猛是獨子,和父母感情很好。
這樣一個人,如果還活著,不可能舍棄父母,十年不曾聯係。
根據社區警察掌握的情況,吳大猛父母自從兒子被通緝之後便少與人來往,與親戚都斷了往來,再加上年老多病,一直深居簡出。
這樣的父母,吳大猛如果還活著,怎麽可能忍得住不來探望?
第二,吳大猛出身寒微,對打鐵巷有一種特殊的眷戀之情。
他既然放下狠話要改造巷子,那說明他很想改變過去。這樣的人如果在外麵混得好,衣錦還鄉便是他的夢想,錦衣夜行他將十分痛苦。
正是因為這兩點分析,魏勇一直讓社區警察盯牢吳大猛父母。一到年底,他更是親自守在打鐵巷附近,因為他深信隻要自己等下去,就一定能抓住吳大猛。
夏木繁聽完魏勇所長的話,明白魏所賭的便是吳大猛的“心理牽絆”
。
吳大猛販毒、殺害警察,罪大惡極,被全國通緝,隻要是有點理智的人,都不可能再回到故土。
可是,因為他對從小生長的地方有感情,對養大他的父母有眷戀,因為他內心有強烈的牽絆,所以隻要他活著、隻要他混得還可以,他一定會想辦法回來。
或許,這就是人性的複雜吧。
年輕人思想活躍,魏勇所長一說完,夏木繁、孫羨兵
、虞敬便開始討論,最後訂下了追凶計劃。
——既然吳大猛舍不得從小長大的地方,那就對外宣揚政府有計劃對打鐵巷實施拆遷,引蛇出洞;
——既然吳大猛放心不下日漸衰老的父母,那就盯牢兩位老人。不過這一回,夏木繁建議外鬆內緊,不派人盯梢,而是派煤灰出馬,以逸待勞。
引蛇出洞這個計劃,魏勇沒有意見,迅速聯係政府相關部門,臨時成立一個城西拆遷辦公室,開始放出風來,在社區居委會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開始調研。
可是以逸待勞這個計劃,魏勇卻覺得有些兒戲。第一次聽說派小貓盯梢,怎麽盯?一隻貓而已,怎麽發現異常、如何傳遞消息?
最後,在夏木繁的堅持之下,魏勇點了頭。
走到巷子倒數第二戶,夏木繁停下腳步,看著油漆快要掉光了的舊木門。
孫羨兵左右看看。
四下無人,巷子靜悄悄的。
夏木繁彎下腰將煤灰放在門口,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輕聲道:“看你的了。()?()”
煤灰側了側腦袋,望向夏木繁。
【好嘞~】
“啾啾啾……()?()”
頭頂掠過一道灰影。
孫羨兵抬頭看是隻花尾巴的漂亮灰喜鵲,不由得有些驚喜。抬頭見喜,這可是個好兆頭。
夏木繁一眼便認了出來,這隻灰喜鵲是安寧路派出所後院槐樹上的灰灰,也是她的寵物之一,特地過來幫忙盯梢的。
她指著蹲在院牆上的灰喜鵲,衝煤灰抬了抬下巴。
煤灰撇了撇嘴,有點不服氣地喵嗚了兩聲,還不忘記衝喜鵲灰灰齜了齜牙。
【討厭鬼!】
【知道了、知道了,我聽夏夏的。】
【有什麽事告訴它,它飛得快,我知道——】
夏木繁點了點頭。
安排好一切,她帶著孫羨兵躲在隱蔽處。
孫羨兵壓低聲音問她:“你把煤灰送過去,他們家能收?▆()▆[(.)]?▆♀?♀?▆()?()”
夏木繁沒有回答,將目光投向吳大猛家門口。
喵……喵……
煤灰開始用爪子刨門。
它的叫聲嬌憨可愛,帶著股甜膩膩的味道。
看到這一幕,夏木繁眼中多了絲笑意。
城西派出所的人提供了一個消息,最近吳家鬧耗子,在菜場買了老鼠藥、老鼠夾,偏偏老鼠精得很,一隻都沒抓到,前幾天吳大猛的父母和鄰居說想要養隻貓。這個時候把煤灰送過去,可不是瞌睡碰到枕頭?
吱呀——
門開了,走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
老人正是劉愛珍,她身上穿的土布棉襖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