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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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市公安局刑偵科的人,都不願意麵對這一事實。
可是現在,黃毅的足跡分析卻將洪元思的嫌疑清楚明白地攤開在大家麵前,無從回避。
唐銳剛調來不久,對洪元思並不熟悉,但到底是在一棟樓裏上班的同事,同在公安係統,他的內心並不希望洪元思是嫌疑人。
正是因為有那一身警服的保護,洪元思才在案發一周之後依然沒有被列為嫌疑人,而是作為受害人家屬得到大家的同情與關心。
唐銳謹慎措辭:“目前來看,洪科長的確有殺妻嫌疑,可以實施傳喚。”
嶽淵知道他的為難之處:“反正他要天天上班跑不了,不妨多收集證據,等實錘了再雷霆一擊。”
唐銳欽佩地看了嶽淵一眼:“好,多謝。”
說話間,嶽淵走進臥室。
淩亂的被褥上全是暗色血跡。
唐銳與黃毅跟在他身旁,仔細搜尋著那兩個“血刀印”。
黃毅眼睛尖,很快就找到一個,示意莊子軒過的那樣,邊緣微彎,沒有洇開的痕跡,很光滑。應該是凶手將帶血的凶器放在被子上造成的。”
幾個人一起將夏天的薄被子翻開,在床單上又找到一個血刀印。
這一個印記更加清晰,隱約可以看出凶器是把七、八公分長的彎刀。
黃毅的眼睛裏閃著興奮的光芒:“嶽隊,你是對的!幸好你提醒,先前我們竟然沒有留意到被子、床單上有兩個血刀印。”
足跡有了發現,凶器有了著落,剩下的便是對凶手行為的推測。
夏木繁有過與隊友一起案件還原的經驗,皺眉思索:“凶手為什麽要將刀放在被子、床單上,而且還是兩次?”
一時之間,凶案現場一陣靜默。
是啊,這種情況在凶案現場極為罕見。
凶手一般拿起刀就不會輕易放下。可是在這個案子中,凶手卻兩次放刀,放刀的位置一次在床單,一次在被子。
為什麽?
半晌,莊子軒弱弱地說了句:“殺累了?”
唐銳斜了他一眼,他立即閉上了嘴。
一般而言,殺人之時,因為緊張,腎上腺素飆升,整個人會陷入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累?不存在的。
黃毅看向唐銳:“猶豫了?”
這一回,唐銳微微頷首:“有可能。”
因為是夫妻,到底有過恩愛時刻,執刀刺入之後有所猶豫,合情合理。
嶽淵卻有不同的見解:“如果是猶豫,最多是停下刺入的動作,為什麽一定要將刀放下?難道他不怕受害人借機反抗?”
唐銳想了想,的確是這個理。
這樣一來,案情又陷入了死胡同。
夏木繁道:“顧法醫不是在會上提出了一種可能嗎?”
受害人胸口的傷口光滑整齊,沒有反抗痕跡,但卻又是在活著的時候造成的。對於這一點,顧少歧認為受害人在被刺之時已經陷入昏迷狀態,這種昏迷可能是藥物造成的。
如果受害人當時是昏迷狀態,凶手安心將刀放下,就可以理解了。
夏木繁的話,讓唐銳眼睛一亮:“對!”
如果廖映秋事先服下安眠類藥物陷入昏迷之中,這就能夠解釋眼前這所有的困惑。
至於床上散亂的被褥、淩亂的血跡,種種搏鬥的痕跡不過是凶手故布疑陣而已。
可是,既然猶豫,為什麽還要繼續?
第一次放下刀,可以用猶豫來解釋,可是第二回呢?又是什麽原因讓他放下了刀?是內疚、害怕還是別的什麽?
現場太複雜,刑警們一時半會也推測不出凶手的完整行凶過程。
唐銳也沒有指望複勘一次現場就能把所有問題解決:“顧法醫現在和薑法醫在一起,等他們把血液、胃內食物的檢測做出來,就知道我們的判斷是否準確。”
看完現場,眾人退出臥室。
夏木繁心裏還是記掛著廖映秋的寵物貓:“唐組長,你們趕到現場的時候,那隻貓躲在哪裏?”
唐銳指著客廳的單人沙發:“它當時躲在這個沙發底下,抱它出來的時候渾身哆嗦,眼睛裏滿滿都是恐懼,挺可憐的。”
客廳裝修得十分豪華。
米色瓷磚,歐式家具,漂亮的水晶吊燈,帶帷幕的天鵝絨窗簾,都是現在最流行、最闊氣的風格,彰顯著廖映秋的財力。
沙發是一組墨綠真皮沙發,由兩個單人沙發、一個三人沙發組成。鏤花的白色包邊與墨綠真皮設計感十足,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夏木繁觀察到唐銳說的那個沙發距離廖映秋的臥室門很近,如果臥室門敞開著,那隻貓應該能看到臥室裏發生的一切,隻是不知道那隻叫藍寶的貓有沒有膽量從頭看到尾。
畢竟,波斯貓是寵物貓,溫順乖巧,性情敏感,擅長與主人情感交流,不可能像煤灰一樣勇敢衝鋒、護衛主人。
夏木繁道:“唐組長,請把桑豔的家庭住址給我們,我和嶽隊去見見她。”
莊子軒自告奮勇:“我帶你們去吧。我上次給桑豔做過筆錄,比較熟悉她。”
夏木繁略一思索:“好,那就辛苦莊警官。”
唐銳帶著黃毅回局裏,計劃對足跡研究寫一份詳細報告。
嶽淵這邊則帶著莊子軒、夏木繁往桑豔所居住的小區趕去。
從薈市開車到瑤市,沒進招待所先進會議室,接下來又複勘現場,嶽淵有些疲憊,換了莊子軒開車。
莊子軒是個熱鬧人,邊開車邊說話:“夏警官,你們怎麽對桑豔那麽感興趣?是不是覺得她有問題?”
夏木繁搖了搖頭:“我是對那隻貓感興趣。”
莊子軒好奇地問:“貓?那隻貓對破案有什麽用?”
夏木繁道:“當時它在現場,或許能夠提供些線索呢?”
“哈哈哈哈……”
莊子軒一個沒繃住,笑得開懷:“不是吧?貓又不能說話,它能提供什麽線索?”
夏木繁板著臉,反問道:“腳印、血跡都能破案,為什麽貓不可以?”
莊子軒見她表情嚴肅,不似開玩笑,忙收斂了笑,可是內心卻頗不以為然。薈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這回派來的嶽隊和顧法醫一看就經驗豐富、專業能力強,隻有眼前這個漂亮女警不顯山不露水,估計也就是被領導帶出來見見世麵。
有嶽淵黑著臉坐在一旁,莊子軒不敢造次,將話題引到桑豔身上。
“桑豔是廖映秋的閨蜜,據說兩個人以前是一個村裏出來的,關係非常好。廖映秋在市裏開副食店的時候,桑豔在飯店打工。後來廖映秋開超市發達了,資助桑豔一筆錢讓她開餐館,還給她介紹對象,桑豔很感謝廖映秋。這次廖映秋一死,桑豔哭得稀裏嘩啦,罵洪元思不是個東西,肯定是他在外麵得罪了人,這才連累了廖映秋。”
車子開了七、八分鍾還沒有到,夏木繁問了一句:“兩人既然關係這麽好,為什麽沒有把房子買在同一個小區?”
莊子軒道:“廖映秋住的向陽春小區是前年開發的,去年裝修好搬進去。桑豔的丈夫在城建局上班,住的是單位分配的房子。按理說桑豔也有錢,為什麽沒有在向陽春小區買房,我也不清楚。”
夏木繁再問:“洪元思與廖映秋有孩子嗎?”
莊子軒:“有啊,女孩,叫洪淼淼,很會讀書,去年出國讀大學去了。”
夏木繁:“有沒有通知她?”
莊子軒歎了一口氣:“唉,母親去世,淼淼肯定很難過,洪科長不敢告訴她。”
夏木繁不能理解:“事情已經發生,為什麽不及時通知?難道要讓女兒將來回來的時候隻看到一盒骨灰?”
莊子軒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夏木繁道:“如果洪元思是嫌疑人,警方得負責通知受害人家屬吧?”
莊子軒有些動容:“有道理,回頭我和唐組長說一聲。”
說話間,車子開進城建局宿舍區。
和向陽春小區相比,這裏的宿舍樓都是六層磚混小樓,山牆被翠綠的爬山虎遮擋得嚴嚴實實,木製門窗油漆有些脫落,樓梯間貼滿了小廣告,看上老舊得多。
桑豔穿一件無袖真絲紅白波點連衣裙,長發燙成大卷,披散開來,很有幾分姿色。她在開餐館的前幾年親力親為,嚐夠了當老板娘的苦。後來就請了人,平時隻偶爾去查查帳,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看到公安局的同誌過來,桑豔很熱情,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
夏木繁的目光一直在搜尋波斯貓的蹤影。
奇怪,客廳沒有,臥室也沒看到。
夏木繁豎起耳朵傾聽,卻什麽也沒有聽到。
夏木繁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貓被她扔了,還是賣了?
夏木繁抬眸看向桑豔:“藍寶呢?”
桑豔亮出胳膊上的幾道血痕,訴苦道:“那隻貓啊,太難養了。前天把我胳膊撓了一爪子,我把它關起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