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吳政自己下床，吃飯喝水上廁所。

    不要別人照顧。

    “我想回家，已經開學了。”

    吳政紅著眼對醫生說，

    “爺爺要我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我想回去上課！”

    第三天，趙建國領他走出住院部大樓。

    “吳同學！”

    後麵有人喊，李瑩瑩追了出來。

    吳政停住，回頭望去。

    李瑩瑩小跑到跟前，遞給吳政一個白色筆記本。

    “這是……”

    吳政伸手接過，翻了翻，是全新的，隻其中一頁寫了串數字。

    “你……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記得給我打電話！”李瑩瑩看了一眼趙建國，猶猶豫豫說道。

    “好的姐。”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李瑩瑩一步三回頭，走進電梯裏。

    “她有話要對你說，但看見我的時候心虛了。”

    看著電梯啟動，趙建國說道。

    “我隻想好好學習。”

    吳政道，往外走去。

    走出醫院，一輛黑色汽車穩穩停在兩人麵前。

    這輛車外觀造型都非常大氣，體格比街上的轎車壯實一圈，肯定價格不菲。

    但吳政對車標沒什麽印象。

    駕駛位的車窗降下，露出周婷的臉。

    她衝著吳政笑了下，

    “上車。”

    汽車離開醫院，匯入出城的車流，通過收費站後，速度漸漸快了起來。

    蜀州和漢州一南一北緊挨。

    原主的家在漢州寧安縣。

    兩個縣城間的距離不算遠。

    隻是山道眾多，正常開車，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

    周婷的車技讓吳政歎為觀止。

    一小時後，推開車門，就踏上了寧安縣城的街道。

    趙建國把他交給了當地治安局。

    臨走前又拉他到角落裏，

    “王家人的三個都是老實的農民，基本承認了所有事，隻否認一點，就是你還會活著……”

    “是王老太爺動了手腳，他們把我當成死人了。”

    吳政道。

    趙建國看著他，緩緩道：

    “人死不能複生，就算休克，也最多十幾分鍾，而你卻在那間屋子裏躺了幾天時間，王家人怎麽可能不知道你還活著。”

    “所以……”

    “殺人未遂，情節嚴重，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吳政聽了，表情沒有變化，輕輕地點了下頭。

    趙建國掏出一支筆，拿過那個白色筆記本，在上麵唰唰寫下一行數字。

    “真要遇到什麽麻煩，記得給我打電話。”

    他把筆記本還給吳政。

    然後送吳政上了一輛警車。

    望著警車遠去，他的目光漸漸的深沉。

    “師傅，我們也回去吧。”

    周婷上前說道。

    “……嗯。”

    寧安縣橋觀鎮槐廟村。

    記憶中的地方，吳政卻是第一次來。

    周圍一切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仿佛夢境降臨現實，穿行其間，太過夢幻。

    警車把他送進村子。

    幾個男人站在路邊。

    村長、村支書，其中一個滿臉皺紋，褲腳帶泥的，是原主的親人，二舅。

    回去的路上，吳政沒去二舅家住，憑著記憶往家裏走去。

    他接下來打算研究秘錄裏的東西，需要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

    原主的家，正是理想場所。

    寧安縣全縣都是山地。

    槐廟村也在山中。

    大山中鑽出一條溪流，將村子分成兩半。

    沿著溪流往上，不多時，一棵高大的槐樹出現在眼前。

    這棵樹非常粗壯，比記憶裏還大些。

    甚至跟大環山的老樹樁子差不多，枝葉茂盛，如同一座小山，遮住小溪兩岸。

    看到這棵樹，迎麵吹來一股涼風。

    樹葉婆娑間，群鳥起落，卻看不到一點影兒，隻聽喳喳的吵鬧不休。

    樹下陰影裏，蹲著一間牆體開裂，整體歪斜的土屋，像是個遲暮的老人。

    房前屋後卻收拾的非常幹淨，看不到半根雜草，落葉都少見。

    門前空地擺著一把搖椅，一個藏青色衣服的老太太躺在上麵，胸口蓋著蒲扇，是蒲葵樹葉子編織而成。

    老人腳邊，攤開一隻橘貓，露出雪白粉嫩的肚皮。

    吳政走進樹蔭，立刻感到溫度下降好多，十分涼爽。

    橘貓慢悠悠抬起腦袋，瞧見吳政，‘嗖’一下竄到房頂。

    它瞪大眼睛盯著吳政，渾身毛立起，尾巴粗一圈，仿佛見鬼，嗷嗚嗷嗚叫個不停。

    “小鄭回來了？”

    椅子上的老人醒了，看到吳政，立刻露出笑容。

    “嗯，李老師，剛回來。”

    吳政道。

    這位就是原主記憶裏，非常嚴厲的小學語文老師。

    一個村裏的，而且住的比較近。

    “你爸你媽呢？”李老師望向吳政身後，沒看到其他人。

    “去工作了，我自己回來了。”

    李老師怔怔看了他幾秒，忽然歎息一聲，

    “回來就好，好好上學爭口氣，以後就他們來求你。”

    吳政的父母，回家的時間非常少。村裏人都認為，他們在外另有事業，甚至是家室了，吳政爺孫不想要了。

    “我先回去了。”

    吳政朝李老師揮揮手。

    沿小河往上又走了幾百米，腳下忽然一轉，進入旁邊的山穀。

    山穀間樹木掩隱，幾片水田間坐落和剛才差不多的土屋。

    屋前一個小池塘。

    吳政撥開道旁雜草，繞過水田，來到土屋前。

    ……

    五點半。

    南江縣人民醫院。

    李瑩瑩換了便裝，出現在門口的公交站牌下。

    她取出手機，點開綠泡泡，通訊錄那一欄並沒有好友申請。

    怎麽還沒加我？

    沒到家嗎？

    要不要主動問一下？

    李瑩瑩腦海閃過這樣的念頭，忽而一拍腦門。

    吳政根本沒手機啊……

    對了，趙警官去送了，肯定知道，不過我也沒有他的電話……

    李瑩瑩非常想知道吳政現在的情況，安全到家沒，路上出沒出狀況。

    這倒不是她對一個十六歲少年有什麽想法。

    真正讓她擔心的是，吳政的身體忽然出毛病。

    想到幾天前的事情，李瑩瑩依舊記憶猶新。

    吳政剛送到醫院的時候，正是她替人值班。

    醫生還沒到，她先對病人做了檢查，自然看到吳政身上各種細思極恐的傷痕。

    但身為護士，比這還要不忍言的情況，也不是沒見過。

    當她給吳政測體溫時，一度以為體溫計壞掉。

    可用手摸，吳政當時的體溫非常低，和停屍房拉出來的屍體差不多。

    卻還有微弱心跳和呼吸。

    但隨時可能死亡。

    在她眼裏這就是個死人，還能喘氣則在挑戰她的學識。

    醫生趕到，聽了她的描述，也瞬間嚴肅。

    幾乎就要發出警報，通傳全醫院。

    幸好醫生也難以置信，活人的體溫能低到那種程度，親自上手一摸。

    然後就皺眉看向她。

    叫她重新測量。

    重新測量，體溫卻恢複正常了。

    李瑩瑩愣在原地，

    然後挨了一頓罵。

    幸好主治醫生是她師兄，並沒把這件事告訴護士長。

    可親眼所見，難道是幻覺？

    之後，李瑩瑩時常出現在吳政身邊，觀察他的情況。

    測量體溫時，也多帶兩隻體溫計。

    吳政想要出院，她極力反對，可惜小小護士說不上話，隻能給了聯係方式。

    她覺得，那天絕不是幻覺。

    吳政剛到醫院的時候，體溫確實低的不正常。

    類似的狀況，或許還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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