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的一抹紅色，仿佛怪獸的眼睛，透著恐怖的冰冷氣息。

    吳政微微側身，讓更多光線進入山洞。

    一株半人高的小樹立在中間，向外伸出七八根枝杈，

    每根枝杈頂端，都掛著一顆拳頭大的果實，最上方一顆還是青色，最下麵那顆，已然紅透，散發幽幽紅芒。

    看到紅果時，一股強烈的饑餓衝擊吳政神經。

    好像十天半月沒吃飯，又有人把他的胃袋攥在手裏搓弄。

    這股饑餓驅使之下，吳政走進山洞，靠近那棵奇怪植物，目光死死的黏在紅色果子上。

    那像是仙桃，透出迷人芬芳，恨不能隔空采摘，塞進嘴裏。

    十步，

    九步，

    八步，

    越是靠近，饑餓感就越強烈，

    吳政全身都像在燃燒，大火熊熊，麵前則是一灘清水，隻要跳進去就可以解脫。

    七步，

    六步，

    五步，

    吳政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山洞裏，

    周圍漂浮著雲朵，藍色天空，

    有什麽龐然巨物在雲層中移動……

    昂——！

    嘹亮吼聲震動雲空，

    吳政順著聲音望去。

    隻見那邊雲朵膨脹，露出一截青色，宛如仙女裙擺的事物，飄飄蕩蕩，是某種生物的尾巴。

    昂——！

    又是一聲大吼，撕裂雲霄，旁邊的雲散開了。

    蜿蜒的形態顯露，次第長滿青色鱗片的身軀流動著。

    吳政無比震撼地看著。

    昂——！

    前方大片雲朵驟然破碎，巍然的龍首若隱若現。

    那雲中，原是一條神龍！

    吳政眨眨眼，定睛細瞧，卻又不見了神龍，雲海藍天暗淡，還原成本來麵目。

    灰蒙蒙的石壁上，

    一排九幅小人刻圖。

    每個小人擺出的姿態不同，但給人威武、神勇之感，仿佛可以和剛才的神龍一較高下。

    吳政依次看過九幅刻圖，發現其中三個小人的姿勢，居然和喜老爺教的大差不差！

    九幅刻圖盡頭，還有數行刻字：

    ‘此為攝龍舞秘傳神通——雲龍三現。

    昔日神龍尊者以此神通威震神州，得一靈地立觀，以待天時。

    然世事變遷，遠非凡人能料想，天地凋零，尊者羽化，龍脈枯竭，我走遍一百零八地堪堪得道。

    當你來到這裏，總也過去數百春秋，該是有所變化。

    若見洞中朱果成熟，便可修習攝龍舞而服之。

    若你並非魚龍觀中人，不尊神龍尊者，亦可修習，未來庇護觀中人一二罷。’

    吳政望著石壁刻字出神。

    他的旁邊，便是那株奇怪植物，依刻字的意思，就是朱果樹。

    那種強烈到燒心燒肺的渴望消失了，

    被腦海中循環閃現的九幅刻圖壓製。

    隻餘下淡淡的饑餓。

    吳政腦海，九道人影不停演練，慢慢重疊一起，仿佛一道盤踞的龍影，雲霧繚繞間，傳出嘹亮嘶吼。

    攝龍舞！

    十幾分鍾過去，吳政回過神。

    他重新審視起麵前的石壁刻字。

    字裏行間，讓他想起一個隔著時光，素未謀麵的人。

    遁機子。

    那位從魚龍觀出發，一直在求道的道士。

    原來他最後成了，但還是死去，在這裏留下了魚龍觀的傳承。

    吳政又想到喜老爺。

    他是遁機子的徒子徒孫？

    可喜老爺隻會三個姿勢，且隻具其形，沒有絲毫神韻。

    真要是來過這裏，看過刻圖，該是不一樣的。

    或者，曾經有人來過，但依著刻字描述，朱果那時沒有成熟，所以離開了。

    這人看過攝龍舞傳承，但缺少朱果，隻傳下三個姿勢。

    吳政已然學會攝龍舞，了解其中關竅。

    演練此舞，如果沒有朱果配合，恐怕會把自己練廢。

    所以傳下來的三招，還去掉了其中神韻。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

    當年魚龍觀撤掉之後，裏麵的道士遷到槐廟村。

    攝龍舞是神龍尊者的神通，魚龍觀應該也是有傳承的，隻是得道的道士消失，後人修不成，口耳相傳間逐漸殘缺，凡化了。

    “天時……又是什麽？”

    吳政轉而思索起來。

    大環山的時候，老樹精提到過天時，秘錄中，也有‘吾以此法馭詭，爭得此環山要地以待天時，然吾之後人切勿效仿’的字眼。

    遁機子留下的遊記中，與某些高人會麵，也提到過‘天時’。

    天時就是現在嗎？

    他把目光轉向旁邊的朱果樹。

    小樹一人高，葉片墨綠，橢圓形，和榆木葉子相似。

    主幹生出八根枝條，

    共九顆果實，

    最下麵一顆鮮紅欲滴，已然是熟透了，

    吳政感到饑餓和服食衝動。

    但腦中閃現九幅刻圖，重疊化為龍形，此種衝動便煙消雲散。

    修習攝龍舞，增強體魄。

    隻有到了某個地步，才能服食，用來突破境界。

    正常人要是吃了蘊含‘潛能’的東西，大概率死亡，就像那隻雞。朱果蘊含的‘潛能’，更是之前找到的天麻、山瓜、柿子等的幾十倍。

    剛才一看到，吳政就差點失控。

    幸而九幅刻圖出現。

    “但我不是正常人啊……”

    吳政蹲下，端詳那顆朱果。

    自己擁有灰霧空間，具備‘潛能’的東西不是毒藥，反而是大補之物，可以延續生命，無限的積累下去。

    想著，他伸手摘下朱果。

    朱果入手冰涼，仿佛徒手觸摸液氮，冰冷氣韻繚繞手指，皮膚肉眼可見生出霜花，且向手臂蔓延。

    所過之處麻木，血液都凍住了。

    把朱果湊到嘴邊，張口咬下去。

    牙齒磕破果皮，其內沒有果肉，噴薄出濃鬱陰寒充塞口腔，也不需要吞咽，呼吸間充斥全身。

    吳政隻覺嘴裏一涼，身體一沉，繼而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感覺渾身涼嗖嗖，

    靈魂已經離體，腳邊則是他的身體。

    隻見身上爬滿白色霜花，眉毛頭發都變色，倒在地上不動，如同冰封的屍體，自然沒有呼吸和心跳。

    一息，

    兩息，

    三息，

    就在吳政都開始緊張，

    赤紅的霞光出現身體上，霜花肉眼可見融化，變成細密的汗。

    呼吸、心跳又重新出現。

    身體傳來一股拉扯力，

    吳政順勢蹲下，接觸到身體瞬間，就被吸了進去。

    再睜眼，體內充滿力量，‘潛能’洪流般一遍遍掃蕩過，渾身冒汗。

    吳政低頭，瞧見小腹處一個發光的亮點。

    胸口、肩頭都有模糊字影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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