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把車子開得很慢很慢，平時正常行駛隻需要一個小時不到的路程，他愣是開了三四個小時才到。
    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把車開到了一條岔路，然後一直到了河邊的河灘上。
    車子停下，他隨手拿起一旁的煙和打火機來到河邊，點上一支煙然後看著麵前看似平靜的河水。
    孩子早就已經睡著，我把他平躺著放到車後座上，也跟著打開車門來到河邊。
    來到他身邊，我很自然的拿過他手裏的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支給自己點上，兩個人就那樣靜靜的抽著手裏的煙，然後看著前麵寬廣的河麵。
    此時我們誰都沒說話，同樣的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該說什麽？
    他在心裏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也有很多很多想要對我說的話。
    我的心裏也有很多很多想要對他說的話，但是等到真正安靜下來，兩個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終於，我還是打破了這短暫的寧靜。
    “在想什麽？是有什麽心事嗎？還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如果有什麽不開心的事的話，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扭頭看著自己身旁因為生病已經瘦得皮包骨的女人，眼裏滿是藏都藏不住的心疼和愧疚。
    他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在想，是不是我們一開始就是錯的？要是我們從未認識，也從未在一起過，我是不是就不會害了你？”
    我說“嗯，確實挺後悔的！”
    他伸手摟過我的肩“後悔了吧，其實我也挺後悔的，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寧願我們不認識，或者是我寧願我們不要在一起！可惜這世上沒有那麽多如果，也沒有那麽多可以重來的事，更沒有後悔藥！”
    我扭過頭和他對視。
    “我說的是你應該其實挺後悔的吧？畢竟我這麽差勁，什麽都做不好，又什麽都不會，還總是愛胡思亂想，要求的又多，最後還成了你的拖累……”
    他忽然把我摟進懷裏，抱得緊緊的。
    “對不起，是我的錯！可是從來沒有人教過我該怎麽去愛一個人？該怎麽去好好的保護一個人？所以我好像看起來什麽都懂，又好像什麽都不懂！還總是每次都在要求你為了我而委屈自己，其實我早該想明白，早該看清楚的，如果他們都是簡單的人，又怎麽會有那麽多莫名其妙的矛盾？怪隻怪我沒有堅定過自己的立場，怪隻怪我從來就沒有好好保護你，對不起！”
    看不到他的臉，但是我能感覺到此時他已經哭了。
    掙脫他的懷抱，看著那一滴滴從他眼角滑落的淚水，竟不知為何我的心裏也是一陣刺痛。
    一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到我的手臂上，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忽然感覺他的眼淚好燙，燙得我的心都跟著很痛。
    “沒關係，你不用責怪自己，我真的已經不怪你了，我原諒你了，或許在一開始你一次次的不作為還和稀泥的時候我確實是怨你的，但是漸漸的不知何時我就已經不怪你了，你有你的難處，我再怎麽逼你也沒用，你不可能為了我而去傷害生你養你的父母和親人，而我也不可能逼你去做那種違背良心的事。別再自責了，放過自己吧，也放過別人。”
    天空忽然下起雨，他低頭緊緊的吻在我的唇上…………
    此時我忽然想起王菲的那首《匆匆那年》的歌
    “匆匆那年，我們究竟說了幾遍再見之後再拖延，可惜誰有沒有愛過，不是一場激情。上麵的雄辯，匆匆那年我們一時匆忙撂下自己難以承受的諾言，隻有等別人兌現。不怪那吻痕還沒積累成繭，擁抱著冬眠，也沒能羽化再成仙，不怪這一段情沒空反複再排練，是歲月寬容恩賜反悔的時間，如果再見不能紅著眼，是否還能紅著臉？就像那年歲月匆匆刻下永遠一起那樣美麗的謠言，如果過去還值得眷戀，別太快，冰釋前嫌誰甘心就這樣彼此無掛也無牽，我們要互相虧欠要不然平和懷念？匆匆那年我們見過太少世麵，隻愛看同一張臉，那麽莫名其妙，那麽討人歡喜，鬧起來又太討厭，相愛那年活該匆匆因為我們不懂頑固的諾言，隻是分手的前言…………”
    就像歌詞裏說的那樣，如果再見不能紅著眼，是否還能紅著臉？可是下次一別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時候嗎？
    或許下次再見，也隻剩你我，再無我們！
    …………
    快到我爸爸他們家的時候，我們一起去街上給他們挑了禮物，幾乎都快把整個車的後備箱給裝滿了。
    到家的時候，我爸和阿姨什麽都沒說，隻是一個勁的忙著給我們做飯，就連爸爸那種很摳門的人，也大方的把他自己養的雞鴨全給宰了。
    奶奶一直拉著我哭，她說“你這個憨包姑娘啊，再有什麽想不開的，也不要想著去傷害自己啊，要是在他們家過不下去日子了，你就回來啊，奶奶還在，你爸他們也還在，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你永遠都可以回來啊！你都不知道，我聽他們說你出事了，可能會死，後來又聽他們說你躺在醫院裏，再也醒不過來了的時候，我哭了好多次啊！你是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怎麽能不傷心呢？我每次一想到你半死不活的躺在醫院裏我又要哭一場！你爸也是個沒用的，他們家都把我孫女欺負成這樣了，他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我讓他開車帶我去他們家，他又不願意，我又找不到，我連想去看你都看不了啊！嗚嗚嗚…………”
    我也哭了，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但是你問我還恨她嗎？我的回答是算不上恨，但始終都還是有怨言的。
    另外，如果不是奶奶，我不會經曆那麽多的坎坷不公，但是就像她說的，我是她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我承認我確實是恨過自己的奶奶的，而且不止一次的恨過她，但是每次看到她蹣跚的步伐，佝僂著的腰和渾濁的眼球，布滿皺紋的手和臉就感覺怎麽也恨不起來了。
    腦海裏也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以前小的時候，爺爺奶奶他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吃儉用的都要給我最好的。
    怨嗎？恨嗎？
    或多或少都是有的吧！
    其實我更加願意接受自己的奶奶是自始至終就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站在我眼前的是一個時好時壞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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