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戲劇之島17

字數:3485   加入書籤

A+A-




    在不斷與琴美強調她與陳萊的過命交情,以及她應該為陳萊之死也負有責任的對話之後,我以“帕克剛服過助眠藥”為關鍵句,結束了對話,把舞台留給她。

    轉身去了阿嬋那裏,給她“安排”除掉琴美的任務。

    我以撒氣背後說人壞話的方式,把琴美頂替他人入學的事,很自然地,讓阿嬋知道了。

    三年前、被頂替者自殺、原名陳萊,聽到這三點,她顯然能確認自己一直以來判斷錯誤。我想她腦中正浮現她妹妹的臉,也意識到,不僅陳萊和她妹妹長相頗為相似,琴美亦然。當她明白了頂替她妹妹入學的人竟不是現在的陳萊,而是琴美——曾經的陳萊後,劇烈咳嗽起來。

    這個情緒很對。你殺錯人了,等下該去殺對的人了。不過要等一下。

    我帶著對講機去做早餐,這樣不僅可以掌握阿嬋的動向,避免她在琴美對帕克動手前先行行動,同時也可以“順便”告訴她我要聯係陳萊媽媽的事情,以避免她拖後行動——貝卡導演當然要控製好時間。

    我當著琴美的麵給陳萊媽媽打了電話,告訴她:快動手,你時間有限,就要來不及了。

    廚房裏牛奶撲了這件事,算是個小插曲。加上與阿嬋在對講機裏的短暫失聯,著實讓我緊張了一下。幸好沒出現什麽意外情況。

    早飯準備好時,我確認了下演員就位情況。二樓沒有琴美,一樓廚房沒有,我的房間鎖著門。我確信她開始行動了,此刻應該就在帕克房間裏。

    琴美加油。

    她再出現在我麵前時,臉色白如紙,情緒是一部分原因,但顯然她剛經曆過極耗體力的事情。

    你已經把帕克解決掉了吧。我心裏想。果然用的是很原始的方法,廢了這麽多體力。當時我猜測應該是勒死,徒手也不是沒可能。後來證實,是用了跳繩。果然,即便是強壯如運動員,在有其他工具的情況下,也不會優先選擇徒手殺人。

    我安排琴美去接陳萊媽媽,還有後者帶來的調查組。當然,要讓阿嬋也知道這個安排。阿嬋殺琴美的場景我已經定好了,就在葉兒島南側的深水灣,第一天相聚的時候,我把遊艇停在了那裏。

    琴美出發後,我提醒阿嬋,經曆陳萊死亡一事後,劇文社的活動將盡,大家以後再見麵的難度之大。

    去看帕克前,我向阿嬋交代了的琴美即將出現的位置:南側深水灣。

    至此,作為本即興劇作者和導演,我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我想起阿嬋房間裏那本即興戲劇的劇本,這種劇本隻在關鍵環節把握方向,中間穿插著演員的自由發揮,最終仍會導致同樣的結局。演員的魅力得以最大化展現,同時也十分考驗作者的功力。

    我沒什麽功力,但充沛的意念能助人走向目標。

    琴美並不知道我把遊艇停在深水灣的事情,當她還在碼頭找船的時候,琴美已經在深水灣等著她了。

    隻有以這種埋伏偷襲的方式,阿嬋才有勝算。

    帕克在他的房間裏,死的非常狼狽。太好了。確認過這一點,我向碼頭跑去。我不想在隻餘屍體的房子裏呆著,也不想讓調查組進來時,看到我和兩名已死的受害人在一起。

    不知是由於連續兩天的高度緊張,還是體內的毒藥沒有完全代謝幹淨,我跑著跑著,終於在刺眼的陽光中暈倒。

    這倒也省了許多麻煩。

    醫院裏,調查組帶來了全體死絕的消息,我倍感欣慰。被他們要求留在醫院,更是方便了我引導他們揭開真相——事實而非動機。

    隻是,這調查組的組長,是真的很笨啊!各種天馬行空的猜測,離真相十萬八千裏。那個森一倒是正合我意,能根據有效信息做出正確的推理,又不至於太聰明懷疑到我。至少在破案的過程中,他始終把我當作證人和智囊看待。

    我需要讓調查組盡快完成破案,盡快讓這事情蓋棺定論。

    盡快,拿到本就應全部屬於我的,羅老師的遺產。

    一旦他們推理錯誤,就容易被上麵推翻重查,一次破不了的案,再查就會很麻煩,牽扯出越來越多的線索,早晚會把我這個導演扯出來。

    而如果順利破案的話,那麽在這出戲劇中,發生的所有犯罪事實,就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我在與他們討論案情時,及時透露一些關鍵信息,在猜測跑偏的時候,予以合理的糾正,引導他們走向正確的答案。在這裏要感謝我母親幫我樹立的人設,名律師、私人偵探的女兒,在平平無奇的調查組眼中,信息就是要靈通些,在辦案方麵就是要更聰明些,為我省去了很多解釋鋪墊的成本。

    陳萊,死於要複仇卻認錯人的陳阿嬋;帕克,死於為密友複仇的琴美,雖然她搞錯了密友的真實死因;琴美,死於複仇正確的陳阿嬋;陳阿嬋,她究竟是大仇得報後自盡,還是在和運動員拉扯中失足落水,那都不重要了。

    啊,我願稱這場戲劇為《錯亂的複仇》!哈。

    在調查組和世人眼中,我是個龍套而已,是個背景板,是個與世無爭的幸存者。

    沒錯。我隻不過是一個知道一些親仇關係的人,在某些場合說了些真話、假話,控製了一些人在某些時段的行動範圍而已。我沒有殺任何人。

    一周後,羅老師的屍體就要被運送回國了。我將會給他訂最好的墓地,辦最體麵的葬禮。打理好他留給我的每一處物業、運營好他留給我的每一份基金、投資好他留給我的每一分存款——我是他唯一的傳承人,唯一的。

    他在春天時檢查出了絕症,陳萊觀察得很準確,自春季賽開始,他的確就開始精神不佳。醫生說,他大概還有至少兩年的活頭。而根據時間推算,他的實際去世時間大概是一個多月前,我們秋季集訓賽開始前一個禮拜的樣子。死因和我母親一樣。

    我隻是不想讓他受更多罪罷了。

    我從思緒中回神,自己依舊站在那張照片前,此刻,已經不想再看他們兩人的合影了。轉身看向窗外,冰輪初轉,晚霞漫天。我從父母共同生活過的洋房出來,踱步至碼頭,對岸的葉兒島在黃昏中愈發朦朧,似一處隱於時光、掩於歲月的舞台。我長籲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許多年來,我從未感到如此舒暢。

    此時,電話突然響起,來電者:森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