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過一月未見，明玉妹妹便待我如此生疏了嗎？”
    “才沒有一月未見，我七日前還在外麵見到你的。”不要以為她沒有看見，所以忽悠她。
    當時雖然不知道華玘表哥去做什麽，策馬揚鞭，朝著東華門去了，但是她當時正在和姐姐逛街呢，所以看到他了。
    哼，分明是華玘表哥沒有看到她，還賊喊捉賊！
    聞言，華玘的眉眼緩緩的染上幾分笑意，俯腰道歉，“是我錯了，我以為明玉當時沒有看到我。”
    兩人並排，緩緩走著。
    因著是在自己的院子裏，明玉倒也沒有讓清荷和碧荷跟著。
    最初的那點不對勁，也隨著華玘的講述，而被明玉稍稍往後麵放了放。
    “那日，萬歲爺召我入宮覲見。”
    “詢問我是否要跟隨睿郡王的航隊一同出發。”
    “我答應了。”
    想也不想，明玉直接搖頭，“不可能的，烏庫瑪法不會同意的。”而萬歲爺必定會給烏庫瑪法麵子，不會讓華玘表哥一同啟程的。
    “瑪法答應了。”
    “我那日晚上回府的，隻是當時你已經睡下了。”
    明玉猛然頓住腳步，轉身抬眸，緊盯著華玘的視線，意圖從他眼眸之中辨別真假。
    良久，明玉的心情有些不平靜了，因為她辨別出來，華玘表哥說的是真的。
    可是為何？
    抬手點了下明玉微蹙的眉心，華玘視線掃了一眼來路，隨即的用指腹輕輕摩擦著明玉的黛眉，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牽住她的左手，帶她拐進湖麵的長廊處。
    周圍樹影斑駁，有月光緩緩照耀在湖麵之上，從園子裏挪到這裏的幾條胖錦鯉悠閑的吐著泡泡探出眼睛，像是也想看看來人。
    水波蕩漾，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至於是為何？”
    “大概是因為，我想走一條我不曾走過的路。”瑪法不放心將明玉交給他，他一直都知曉。也知道王府平靜肅穆的溫和畫像下，遮掩的是不可計數的幽暗。
    既然如此，那他便踏上另一條路，無論如何，都能讓明玉安好的另一條路。
    若他平安歸來，安親王府便也能夠擁有世襲罔替的特權，隻要他在，隻要他活著，明玉便能一直安好。
    若他不幸，那麽萬歲爺也會看在他的貢獻上，看在王府這些年盡職盡責的態度上，依舊庇護安親王府百年安寧。
    這便夠了。
    這便足夠了。
    “什麽時候走？”抽了抽手，察覺到華玘表哥握得越緊後，明玉便不再掙紮了。
    她就說，之前那點不對勁肯定是真的。
    總不至於是因為她被賜婚的事情吧？
    直覺告訴明玉，還是不要主動提及這件事情比較好。
    “等你大婚回門的第二日，我便跟隨睿郡王一同啟程。”
    很好，明玉沒有提及大婚的事情，但是華玘自己提及了，還特意加重了這兩個字。
    輕抿了下唇瓣，明玉由著華玘表哥牽著她往湖心亭走去，佯裝鎮定的繼續詢問道，“那表哥，你們有估算回歸的時間嗎？”
    “一年至兩年。”
    “我們打算往西南方去，那裏傳教士帶來的訊息比較少，所以我們準備自己去看看。”
    說到這裏，他們已經步入湖心亭之中了。
    華玘牽著明玉落座後，並未鬆開一直相牽的手，反而將明玉另一隻手也握入手中，話題隨之突兀迅速一轉。
    “我們自小一起長大，至如今已有十六載。”
    這句話並不是假話，甚至明玉多少歲，他們便一起相伴了多少年。
    “華玘表哥，這些我都知道的，我也不會否認。”
    “我們一起長大的情誼，我記得的，也不會因為未來成婚而有所改變。”
    對視上明玉認真保證的視線，華玘微斂的眸子染上幾分苦澀，這哪裏會一樣呢？
    “不一樣的，明玉，這不一樣的。”他幻想過他們從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之初，到最後成就神仙眷侶之景。
    但是，現在的事實是，若是按照明玉的說法，不過是停留在情誼的終點，然後越走越遠罷了。
    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麽可能都會被反駁的明玉，斂著眸子，不再回話。
    算了，讓他自己想開吧。
    然後她就聽見華玘繼續道。
    “我知萬歲爺聖旨已下，金口玉言，再難更改。”
    “但是，明玉，我們四人，從前都是那般，未來難道不能一直這般嗎？”
    “明玉，你難道習慣隻敦郡王一人守著你嗎？”
    “你知道的，他有時候惹你生氣，他都不知道你為何生氣。”
    “他比較笨，不懂如何討你歡心。”
    “隻他一人，憑何能夠把我的明玉妹妹帶走呢？”分明是他，是他在明玉心中的占比才是最高的。
    “你不習慣的，我知道，所以，明玉妹妹，隻有我們三人都在，這段關係才會最為穩固。”
    “”華玘表哥話又多又密，都沒辦法開口說話的明玉就想看看他還能說出什麽花兒，然後就聽到他說穩固關係。
    三個人造就四個人的穩固關係，她之前還沒這麽想過，他倒是敢說。
    “你知道的，我潔身自好，除你之外，我從未和任何女子有過親昵接觸。”而他和明玉最親昵的時候，便是像如今一般，他們也這般手牽著手，走過了很多地方。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異常大膽，但是，放不下的。
    她的出現，陪伴了他無數個時光，也驚豔了他至如今的所有歲月。
    怎麽可能放得下呢？
    說到這裏，遲疑良久，華玘俯身，試探般的，一點點將斂著眸子不知道在思索什麽的少女擁入懷中。
    月光攏下，她隻是靜靜坐在那裏，便像是白玉雕刻而成的，自九天落入凡塵的仙女。
    穠華又聖潔。
    世間萬千，不及她之一分。
    華玘惶惶的不安，最終還是在明玉抬眸的清麗視線下一點點潰敗。
    他說著這般迅速，就是擔心，她在中途說上一句不願，他後麵的所有，恐怕都說不出來了。
    明玉在他這裏，比他所有的欲念都要重要。
    重要到，她若說一句不願，他便會退回到正確的位置，隻是留下一雙眼睛，時時刻刻注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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